李赤瞳抱著竹玉娘疾行了一夜。
奔行了整晚,到了此時,卻也有些累了,忽覺一陣涼風撲麵而來,不由精神一振。屈指算時,才知已過了寅時,轉眼便要破曉。
這時天光將明未明,萬物朦朧,正值黎明前最黑暗之際,密林中更是漆黑一團,縱然盡力睜大眼睛,也是難以見物。又行了幾步,卻也是一步慢過一步,惟恐一個踏空,跌入山溝陷坑之中,當下不敢再走,尋了株大樹躥了上去,將懷中玉人輕輕放下,自己坐在一旁休息。
竹玉娘本已昏昏沉沉的睡去,這時一停,反而立即醒了過來,睜開雙眸,顫聲道:「咱們這是到哪兒了?怎麼黑漆漆一團,什麼……什麼也瞧不見?」
李赤瞳忙道:「沒事,天快亮了,再過一會兒便能瞧見了。」
竹玉娘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追問。
黑暗之中二人各懷心事,一時相對無話。
這樣枯坐了一會兒,忽聽竹玉娘深深吸了口氣,似是立下了極大的決心,輕聲說道:「今後你……你想怎樣對我?」
這句話講得太過突兀,宛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李赤瞳一怔。
正不知該怎樣作答時,但聽竹玉娘歎了口氣,又道:「我知道你瞧我不起,與我結盟也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哎,我何嚐又對你安著好心了。可老天爺偏偏讓你我有了肌膚之親……」說到這裏,話鋒突地一轉,斬釘截鐵的道:「按我夜郎族的規矩,現下你已是我的丈夫,從今日起,我這一輩子……這一輩子隻聽你一人的話,隻跟著你,哪怕走遍千山萬水,也永遠不離開。」
簡短的幾句話雖然細如蚊蚋,但鑽入李赤瞳耳內卻似轟雷掣頂一般,霎時間心中雜念紛紜,嘴巴張得老大,卻又作聲不得。
這時天色漸明,二人已能瞧見對方神情模樣。
竹玉娘盈盈一笑,對李赤瞳嗔道:「瞧你那個樣子,到底是想哭?還是想笑呀?」
李赤瞳悚然驚醒,忙道:「對不住,先前療傷一事,全怪在下思慮不周,以至冒犯了姑娘。我李赤瞳在此對天發誓,今日之事倘若有第三人得知,教我身敗名裂,死後永無葬身之地!」又道:「至於婚嫁一事,在下無德無能,更不敢對姑娘稍有非份之想,方才所言,還望姑娘……收回當麵。」
竹玉娘柳眉一豎,怒道:「你既不肯娶我,先前便不該那樣輕薄於我!我……我殺……我殺了你!」說著舉掌疾拍。
李赤瞳嚇了一跳,但她出手太快,二人離得又近,侍得驚覺,玉掌已按在了他胸膛之上。
竹玉娘掌勁暗吐,正要結果了李赤瞳的性命,忽然見到他驚愕的神情,想到此人終究是第一個與自己有肌膚之親的男子,即便殺了他,卻也無法改變事實,心中禁不住傷痛難止,登時眼前發黑,全身酸軟,嚶的一聲,就此暈了過去。
事發倉促,李赤瞳本已待死,不料她竟會在這緊急關頭昏去。他一呆之下,急忙溜下大樹,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