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零和博弈(4)(2 / 2)

蘇馥輕聲說:“嗯,但我們不同。我們肩負使命維護他們這樣的快樂。”

顧天雲忽然加快步伐,大步走向前方。

環形樓宇的露台上,安德森和謝爾蓋各坐一方下棋。

桌上的棋局對峙到最後的階段。

王車易位後三步,謝爾蓋遭誘騙落進困境,兩個子被穿了,麵臨將死的危險。謝爾蓋長時間考慮對策,陷入一動不動的沉思中。安德森輕鬆愜意,看向走過來的顧天雲,手拿煙鬥揮了揮。

蘇馥走到棋局的外圍站住,戴維也處在這個警戒點,附近一圈還有幾名警衛布起警戒線,一內一外呈反向站立,警惕觀望圈子內外四周的動靜。

警戒圈內的中心點有三人,安德森、謝爾蓋和顧天雲。兩人在棋局兩邊相對而坐,呈“九點”和“三點”的時鍾位置,顧天雲佇立在“六點”時鍾位,正對棋局中央。六點位空有一把椅子,他拉開椅準備坐下。

“觀棋人不入局。”謝爾蓋打破沉思靜態,斜眼過來漠然說:“這是棋局的基本規則,也是紳士應保持的禮儀。”

顧天雲看過去,沒出聲,他動作緩慢但堅定地拉開椅子坐下。謝爾蓋的薄嘴唇微然一動,目光越發冷漠,抱手往後靠。

“不玩了?”安德森叼著煙鬥,揚眉說:“你很少提前投降,通常不殺到最後一刻不罷休。”

謝爾蓋沉默不答。顧天雲掃眼象棋殘局,伸手拿起一枚棋子,這是“皇後”,他掂量了下重新放回棋盤。皇後代表第三方的軍事支援。安德森意味深長微笑說:“顧,看來你也懂國際象棋。不如我們來一局?現在我沒對手了,雷日科夫同誌最近被我殺得丟盔卸甲,瞧,這局眼看他又遭我逼和。”

“說實話,我不怎麼喜歡國際象棋。”顧天雲回應。

安德森問:“為什麼?這可是絕佳的智力遊戲。人類好戰的天性可以用來切磋棋藝,取而代之真實的戰爭,讓世界走向和平繁榮。”

顧天雲說:“我個人認為,零和博弈的遊戲沒意思,一方所贏正是另一方所輸,遊戲的總成績永遠為零。其次,它的政治色彩過於濃鬱,社會等級涇渭分明,國王、皇後、主教、騎士、小兵。棋局最常用的一招就是‘棄兵布局’,犧牲小兵謀求主動權,進行戰略部署。”

安德森搖頭笑說:“恰恰相反,這正是小兵的價值所在。戰場上沒有絕對的無謂犧牲,任何犧牲都值得尊敬。”

謝爾蓋冷漠看過來說:“對於犧牲,他可能比你更明白其中深意。隻不過企圖‘雙贏’的想法有些天真。棋局中,對弈的結果就算是‘和局’,那也是被對方逼和。這種困境與被搶指著腦袋唱讚美歌沒什麼區別。”

顧天雲說:“如果跳出棋局來看呢?”

謝爾蓋聽到這話一怔,露出等待解釋的眼色。顧天雲說:“國際象棋是人類思想的物化。三個要素:棋盤、棋子、棋規,這三者未必同時出現,但時間不可逆,我們永遠找不到規則的最初發明者,卻因此陷入棋局,爭鬥不休。為何不反思,不管是誰製造了棋局,我們為什麼非要入局困鬥?”

謝爾蓋神色不屑,“讓我們高高興興地來玩搭積木的遊戲吧。幼稚園老師,或所謂的和平使者才這樣說。”

顧天雲抬手指了指耳朵,“對弈者未必就有多成熟理性。”

謝爾蓋不解其意,斜眼看著顧天雲。“啊哈!”安德森大笑起來,問顧天雲:“你怎麼發覺的?用了什麼東方玄術?”

顧天雲說:“你這句話給了我確認,之前隻是試探。”

安德森饒有興趣地追問:“但總該有個推測的過程吧?”

顧天雲說:“很簡單。我想,你們應該都戴有無線耳麥,用於接收指令。這就存在一個別有意思的可能性,也許還能接收到象棋高手的局外指點。”

謝爾蓋聽到這話目光陡然尖銳,逼視安德森,緩聲說:“一個微不足道的休閑遊戲,美國人都要作弊,有意思麼?”

“是你太偏執。逗樂解悶的遊戲而已,別沉湎其中。”安德森聳聳肩。

謝爾蓋的臉色變得鐵青。

安德森往前俯身,樂滋滋欣賞著謝爾蓋的樣子,補充說:“在這段對弈的美好時光,我有得有失。失去艱苦獲勝的成就感,收獲了輕鬆自在,我有更多的閑暇時間坐在棋盤前胡思亂想,考慮下一餐吃什麼美食,欣賞你一本正經冥思苦想掙紮的表情,這讓人興奮。我承認不公平,對你有些殘酷,但這就是零和博弈的精髓,隻看輸贏結果,誰他媽在乎用什麼手段。”

謝爾蓋的臉色鐵青程度再次加重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