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應急方案,即使失去聯絡信號,一旦JOCC被毀,第二預備的空中指揮部將自動獲取權限,繼續執行作戰指揮中心的任務。第二預備指揮部如果也被毀,還有第三預備——戰鬥到死為止。在翻騰的塵霧中,指揮席上的高級將領全體起立,他們緊挨在一起穩住搖晃的身軀,立正,向大廳裏的所有軍人莊嚴敬禮。
戚維江對豪斯將軍歉然苦笑。
豪斯做了個無所畏的手勢,拿起咖啡杯,飲盡杯中混雜灰塵的殘餘咖啡,他目光直視屏幕上的西西弗斯。
……
白宮戰情室。
幕僚長勸告總統:“夫人,不建議您與他直接對話。”
總統躊躇了下,最終做出決定,接通被侵入的信號線路。麵對影像上的西西弗斯,她鎮定地說:“世界上很多都是和平、寬容的人,和恐怖主義活動毫不相幹,為什麼要如此粗暴地奪取他們的生命?請你停止打擊,我是美國總統,我為我們的行動負責。”
“除了謊話連篇,你能做什麼?”西西弗斯森冷說:“在古羅馬,角鬥士屠殺野獸娛樂觀眾,隻為生存。現在,你們欺瞞世人發動戰爭,隻為權力。你們標榜文明公正自由,事實證明,你們言而無信,隻是‘正義’暴力的產物,全都是篡竊私利的猖狂之徒。八十億人的生命,被攥在你們這些宣稱文明法律道德捍衛者的手裏,就在今天,一切將終結。你們是世界的毀滅者,罪孽深重,必將墮入地獄。”
“告訴我們,你的目的?如果能改變,我可以做到。”
“人們為什麼不聽告誡而一意孤行?”西西弗斯反問,“你們一再違反指令,總以為能改變什麼。對你們所做的一切我的回應就是:‘一個最後的選擇’。”
“選擇什麼?”
“曆史上,少數僅存良知的人拯救了文明。這是最後一絲微弱之光,將人類從與黑暗深淵無止盡的抗爭中拯救。我願意為此再忍讓一步,給你選擇,讓城市在地震中陷落,或者選擇一些曆史人物所做的那樣,林肯、加菲爾德、麥金萊、肯尼迪,他們為國家獻出生命。而迄今為止,還沒有一位總統從白宮的最高處跳下去,這也許成為一個曆史性轉折的時刻。”
聽了這番充斥脅迫意味的話,總統站起身,從戰情室向外走去。
“總統夫人……”幕僚長不禁呼喚。
總統停下腳步,低聲說:“喬恩,替我轉告孩子們,我想念她們。”說完她不再遲疑,快步離開這個保密級別最高的地下室。警衛立刻跟隨過去,但她命令不準阻攔。她拾階而上,走過藍底色的、繡著象征美國50個州標誌的地毯,從這棟由典雅而樸素的石灰石建造的官邸,一路前往主樓天台。
地震陡然終止。各大指揮中心的所有人注視著這一幕,默然無聲。
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續了一陣。沉默的時間也許過了很長,也許很短暫。有人的意識凝固,像係統卸載的電腦,屏幕漆黑空洞,隻閃爍著一個刺目的等待輸入的光標,他們無法準確感知時間的流逝,直到從JOCC一區主控廳的角落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孩子……我想詢問你一事。”
豪斯將軍連線西西弗斯,溫和說:“抱歉!我這樣稱呼你。我89歲,可能比你年長一些。”
訊號傳遞過去,西西弗斯赫然一動。屏幕上,他轉頭“盯”著豪斯,過了會作出“請問”的手勢。
“感謝你的聆聽。”豪斯將軍說,“我看了關於你的資料,這兩年你索求甚多,盡管在傳達指令時遇到抵觸,你始終保持著克製。發動打擊,但未刻意製造大規模人員傷害,你有超凡之力,卻一直收斂著,維持在適當的恐嚇限度。孩子,我不想對你說恭維話,說你尚存仁慈之心。我認為,你保持這種低調的隱忍和克製,是打算尋求一個平衡性的雙邊合作,所以留有餘地。我這樣的猜測,不知是否正確?”
西西弗斯沒有立刻應答,像似進入沉思,又像在接收什麼信息,或檢索資料。時鍾的指針跫然跳動著,忽然,西西弗斯發聲:“豪斯……你還活著?”
“老而不死,也許上帝有意安排讓我多留會兒,做點該做的事。”豪斯將軍攤手說:“你認識我?”
西西弗斯沉默不語。
“攤牌吧!請你進一步明示,要我們做什麼?”豪斯接著說,“你應該明白,我們不可能坐以待斃,職責所在,對任何威脅都難免會做出反應。事已至此,唯有打破安全困境的壁壘,雙方敞開了說。你有更重要的目標,而不僅是與全世界的人為敵,或讓一位孩子的母親跳下樓,落在白宮的草坪上。我在想,你的真實目的,你需要我們為你做什麼?”
西西弗斯似乎冷笑一聲,隨即,他微微點頭。
“通知警衛,阻止總統的行動。”豪斯連線白宮軍情室,沒等西西弗斯表示異議,緊接著又對他說:“傳遞指令吧!希望你方的要求在我們能接受的限度以內,達成一致,找到合作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