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極光計劃(2)(2 / 2)

他卑鄙肮髒的靈魂將遭受命運的審判。

伯恩嗅到了一股屍臭氣息。

不曾想起,卻無處不在——艾薇恍然出現在室內,站在他的身後,愀然盯著他的脊背,散發出血肉腐爛的氣味。

伯恩恍惚聽到從他身後傳來那可怕的響動。

為什麼是我?他絕望地聽著嘭嘭嘭嘭的掘墓之聲響徹不絕於耳。

不祥的預感侵襲他的全身,近在咫尺,背後仿佛有一股詭異的氣息翻湧過來,屍臭味浮動在空氣中,濃重包圍著他,鑽進他的毛孔融入血液流竄全身占據了他的意識……伯恩木然地聽著,感受著那種無形而沉重的壓迫感……艾薇站在我背後,看著我。他止不住這個可怕的念頭,他想回頭去看,但身體僵硬不動,隻能任由恐懼攥住他一點點攪碎他的靈魂。

我背後沒有人,什麼都沒有,艾薇死了,埋在墓穴……他試圖告訴自己忘掉這段可怕的記憶。但根本沒用。潛伏的記憶從心靈深處驀然湧來,如驚濤駭浪般轟擊他的腦海。

伯恩顫抖著,攥住筆。他在記事本上一筆一劃地寫上:我殺了艾薇,勒死她,拋屍在蘭迪的墓穴。

無可逃避——自我催眠根本沒用,他可以遺忘記憶,但靈魂深處卻血淋淋地烙印著:我殺死了她。那場景觸目驚心,清晰可見:我殺死了她,我殺死了她……我是罪人。伯恩的嘴角掛著冷笑,他冷靜下來,冷眼審視自己身體裏陰暗處藏匿著的那可憐可恥卑鄙肮髒的靈魂。

“停歇吧,你!”他冷冷地對自己說,“我要把你送上絞刑架。”

身後詭異的聲響驀然消失了。在虛無之處,艾薇仿佛聽到了他的承諾。

伯恩渾身大汗淋淋,盡管室內有空調冷氣,他卻像落水後徘徊在死亡邊緣用盡全力掙紮著爬上岸的幸存者——海裏的一座孤島。他在這荒蕪之地存活不了多久,終將步入死亡,但此刻,筋疲力竭的他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鬆懈感。他正視自身的陰暗邪惡,最終理解了內心的恐懼之源,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對付這種恐懼。

他在絕望中漸漸平靜下來,提筆在記事本上寫下一句話:

“我到底是誰?另一個我從何而來?為什麼會這樣?真相是什麼?”

除了死亡,他最後能做的還有審視自己的靈魂。

伊芙琳拿來檔案,抱了滿滿一大摞資料堆在辦公桌上。

“你今天先看著這些。”她臉頰緋紅,抹了抹汗,歉然說,“想不到曆史文檔還蠻多的,這還不到全部資料的十分之一,往後需要什麼的話,我再為你去找。”

“辛苦你了。”伯恩道謝。

“應該的!先忙吧,不打擾你了。”伊芙琳說,“我在辦公區,有事就叫我……噢!咖啡吧免費提供下午茶點,三明治的味道還不錯。”

伯恩對她點頭致謝,然後開始專注翻閱檔案。

一段塵封了的人類悲愴曆史在他麵前徐徐展開。

他看到了真實的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照片,那籠罩著帶刺鐵絲網的恐怖地帶,以及那道鏽跡斑斑的大鐵門。

“死亡之門”上寫著:勞動使人自由。

從1941年起,先後有超過130萬人被納粹押上死亡列車,一批批經過這道大鐵門,投入奧斯維辛集中營這座總麵積達15.5平方公裏、世界史上最大的殺人工廠。最終,這些無辜的人再也沒能活著走出來。納粹分子將他們按男人、女人和孩子分為三類,除去衣服後列隊走向毒氣室,一批批毒死,然後運到焚屍爐,塞進熊熊燃燒的爐膛裏燒成灰。其餘的人在集中營裏或是死於長時間的饑餓、強迫勞動、疾病,或在殘忍的活體醫療實驗過程中痛苦死去。

到1945年1月27日,在獲得蘇聯紅軍解放時,集中營裏堆放著一個個已經空了的“齊克隆B”毒氣罐,以及7000公斤的頭發、近1.4萬條人發毛毯、35萬件女裝、4萬雙男鞋,上萬副眼鏡……肮髒的囚牢隻剩下7600名“囚犯”,這些目光呆滯、奄奄一息的人是集中營裏最後的幸存者。

檔案裏的一張張曆史照片,將人間最慘不忍睹的景象呈現在他麵前:

毒氣室裏的那些密集的人仿佛被抽去了全部的生氣,屍體木頭般一個緊貼著一個站立著,所有的屍體麵目猙獰可怕,混身腫脹、傷痕累累。窒息的痛苦和本能的相互撕扯使死者纏成一堆拉扯不開的肉坨。

屍體疊成金字塔形。那是由於臨死的人們想擠上唯一的通風口,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而形成的塔形屍堆——正如他在噩夢中所見的恐怖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