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劍焚槍錄(卷二)(1)(1 / 2)

除夕之夜,落雪紛飛。家家戶戶掛上了紅豔豔的燈籠,照亮了這冬夜的天幕。屋內溫暖的燭光,將一個個歡笑團聚的身影映在紙窗上。就在小城的千家萬戶都在歡歡喜喜過大年的時候,在鎮郊的小河邊,四道人影卻站在落雪中,默默垂首,望著河岸邊的那個小土包。

小雲曦蹲下身,用短短的小手為那墳包添上一捧雪。直到現在,她還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那個和藹可親的大夫會忽然變成了駭人索命的厲鬼。她隻是隱隱約約地知道,這一切都與那個妖媚的女子有關,與那個名為“雲霄古樓”的江湖門派有關。

正如那七魄堂的女子料想中那樣,在她離開之後不久,官兵、捕快和鄰裏街坊們紛紛趕來。可他們看見的,卻是濃煙滾滾、灰燼漫天、醫館燒成一片火海的景象。

原來,當看見薑恒刺死大夫,賀千秋擔心薑恒會受牽連,便命阿灼把屍體背走,並一把火將醫館燒了。之後,這四個人便來到鎮郊,找了處人跡罕至的角落,想讓大夫入土為安。他們甚至不知道醫者的姓名,也就無從立碑,隻能徒手刨了一個坑,將大夫草草地埋了。

無聲飛雪,覆在醫者的安眠之地,也落在薑恒的鬢角上,遠遠一看,竟似乎兩鬢斑白。隻見少年取下背上的銀槍,持槍而立,望向賀千秋,沉聲道:“你我皆知,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你欠我們一個解釋。我知曉雲霄古樓是江湖上的大派,以鑄造之術而聞名天下。先前聽你提起‘太平約’三個字,難不成雲霄古樓也接到了‘太平令’?”

“不錯。”賀千秋輕歎一聲,緩緩道,“朝廷說是‘太平約’,但哪裏有半分可以商量的餘地,‘太平令’這說法確實更恰當些。這詔令一出,江湖上便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我雲霄古樓亦難例外。派中各持意見,相爭不下……”

“你所說的百裏刑,難不成是你雲霄古樓的人?”薑恒皺眉道。

麵對少年大膽的推測,賀千秋微訝,他思忖片刻,終是頷首道:“實不相瞞,百裏刑的確是我雲霄古樓的堂主,以他為首,派中不少人對太平約頗為不滿……”

“這麼說來,便是他主戰,你主和。”薑恒冷笑一聲,“你身為雲霄古樓的少東家,對太平約一事自然是有極大的發言權。那百裏刑見說不動你,便暗中買通了七魄堂,以隱夢散製造你殘殺百姓的假象,為的便是讓你百口莫辯,令雲霄古樓與太平約一刀兩斷。哈,好一個少東家,竟是想將自家的門派拱手送人嗎?”

見少年的態度咄咄逼人,賀千秋身後的阿灼截口怒道:“喂,這是我雲霄古樓的家務事,哪輪得到你小子妄加評論?”

“無妨。”賀千秋抬手,阻止了阿灼的斥責。他望向麵露不屑之色的薑恒,掃過他手中的銀槍,又望了望少年身側的女娃娃,垂了眼,緩聲道,“聽聞中原第一槍的隋家槍,因違抗太平約,被剿滅在岐山。未想到還有後人脫險,實是萬幸。”

“怎麼?你想告密嗎?”薑恒劍眉緊蹙,“唰”的一聲,手中長槍已指向賀千秋的麵門。

“不敢。”賀千秋不閃不避,淡然道,“隋家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實在令人敬佩。隻是,江湖各派爭鬥不休,便如你今日親眼所見,武者仗著身手過人,或是持有毒物兵器,便能草菅人命,將他人性命視為草芥。這樣弱肉強食的江湖,又豈是你我想要的天地?太平約雖有激進之處,可我卻相信,經過這一番肅清,十年後,百年後,江湖將大隱隱於市,而武學將成為強身健體的法門,而不再是恃強淩弱的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