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與爾同乘(上)(2 / 3)

寧海箏見陸雲一有些生氣,又道:“給你開句玩笑而已,切,大男人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好吧,其實你衣服也是濕的,我穿上也沒用。咱們再往前走,車頭那裏有鍋爐,暖和些,能把衣服烤幹。我本來自己想去的,可怕你以為我是要逃跑,所以跟你說一聲。”寧海箏曾經坐過火車,對火車構造所知甚多,知道車頭有蒸汽機以供貨車動力之用。

陸雲一點了點頭,心想正好去火車頭見識一下,站起身便向車頭走去。剛沒走兩步,就聽寧海箏在身後叫道:“陸雲一,你……兩節車廂中間我過不去,你……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陸雲一心中暗笑:“自己走不動,想讓我扶你,還不直說。”也不答話,回身一手架住了寧海箏肩膀,又把釘在車頂的唐刀拿在手裏,慢慢向車頭走去。

車頭乃火車動力所在,一個工人在前麵把握火車方向,另有一個工人正拿著鐵鍬往爐中一鏟鏟添煤。爐火熊熊,燒熱鍋中之水,化作滾滾蒸汽,推動火車向前。火車煙囪中衝出黑煙,甚是嗆人。陸雲一扶著寧海箏走到車頭,一把攬住寧海箏纖腰,一手抓穩,飛身躍下,身子一蕩,就閃進了車內。

那添煤的工人見兩人從天而降,實在沒有想到車頂竟還有人,嘴巴大大張開,久久不能合攏。好久才憋出一句:“阿……阿財,看……看,有人來了。”

那在前掌握方向之人便是阿財,回過頭來,見到這男女二人,甚是驚異,看到陸雲一一手拿刀,心想隻怕是遇見了打家劫舍的強人。以往隻聽說過綠林好漢聚嘯山林,劫掠沿途商旅,沒想到如今火車修通,強盜竟然帶著壓寨夫人把生意做到了火車上,實在是沒有想到。顫聲說道:“兩位大俠不知有何貴幹?小的車上除了黑煤便是樟腦,雖說值得不少錢,可大俠要了隻怕也……也這個不好攜帶。還有就是我們七八個開車看車的兄弟,車上貨物大俠自然可以讓眾位好漢兄弟搬走,還想請大俠和夫人網開一麵,饒我們不死。”說完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不住向陸雲一寧海箏磕頭,那添煤的工人同樣也是跪在地上,咚咚磕頭。

陸雲一覺得既可氣又可笑,自問自己長得不像壞人,怎麼會被誤會成劫掠火車的強盜,還把寧海箏當成了自己壓寨夫人。心中暗樂:“是了,肯定是姓寧丫頭這海盜頭子身上,賊氣太重,一進車頭,就把兩人震住了。不知是把她當成了顧大嫂了呢,還是當成了扈二娘。”兩眼帶笑,望向寧海箏,說道:“寧船主,不知這地上火車的生意你們做不做?”

寧海箏杏眼含怒,瞪著陸雲一,目光冷冷,瞧的陸雲一一陣心寒。伸掌打開了陸雲一攬在自己腰身之手,便對跪在地上兩人道:“我們不要錢也不要命,就是借你們地方坐一會兒,起來幹活吧。”說完撇下陸雲一,徑自走到爐火一側,坐了下來。

剛才陸雲一攬著寧海箏跳進車頭,情勢所逼不得不如此,寧海箏雖感吃虧,倒也沒有多說。可落下之後,兩個工人的一番表演,陸雲一看的竟忘了抽手。寧海箏本來對男女之防也不甚在意,可陸雲一如此,在她看來便是得寸進尺,有意使壞,仍舊把手放在自己腰邊,還讓兩個工人我自己當成了他壓寨夫人,當真難堪。

陸雲一隨即明白,暗罵不知自己得意什麼,怎麼忘了把手收回。接了寧海箏一個白眼,訕訕一笑,便對那阿財說道:“實在冒昧,讓兩位師傅受驚了。不知這火車是開向何處?”

那阿財隱隱覺得似乎沒有如此客氣的強盜,膽子大了一些,說道:“大俠,這鐵路隻有一條,當然是開到新竹啦。”

陸雲一掏出一小錠銀子,交到那阿財手中,道:“這位師傅,我們沒別的隊意思,借個地方坐坐,到了新竹就下車。給你添亂了,銀子收好。”

那阿財微微發楞,疑心重重的接過銀子。當時台灣鐵路也有客運,台北至基隆票價四角四分,至新竹八角八分,陸雲一給的銀錢,遠遠多於票價。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阿財雖沒見過要給人銀子的強盜,可陸雲一出手闊綽,難道隻為坐一下這火車頭,也不知是另有什麼企圖。銀子拿在手裏,很是燙手,唯唯諾諾的收好。和那加煤工人回轉過身,各司其職,操縱火車。

陸雲一頭一次乘火車,滿眼都是新鮮之處,很是好奇,不願開口請教寧海箏,不住出口詢問那阿財和添煤工人,兩人起初很是拘謹,時間長了,發現陸雲一很是誠懇,不像壞人,就漸漸放得開些。寧海箏見陸雲一竟然還給那阿財銀子,又鄉下人進城般瞧這問那,又白了他一眼,心中冷笑道:“哼,跟那種人客氣什麼,還給他銀子。當真是土包子一個,什麼都不懂,連火車都沒見過,在我麵前神氣什麼。”

那阿財口才不錯,火車司機也有不少見識,一旦放開,滔滔不絕。這時又跟陸雲一說道:“當年國姓爺從紅毛鬼手中奪回了台灣,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功業可算是彪炳千古。可大俠你不像本地人,有所不知,這劉銘傳劉大人不但帶著咱們台灣父老打退了法國鬼子,這些年還開煤礦,種樟腦,鋪電線,修鐵路,把咱們台灣經營的好生興旺。特別是這鐵路,早上在基隆,晚上就到新竹了,方便的很。隻可惜,鐵路隻修到了新竹,銀錢不濟,劉大人也因病還鄉,在也修不下去,就此停了工。不然要把鐵路修通了整個台灣,又會是另一番景象。劉大人走得太早啊……” 那阿財談起劉銘傳劉大人,神色間甚是感佩,不禁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