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陳讓兩個騎士先行幾步,與薛媚稍商量片刻,他料定這行人有些來曆,想接近打聽一番,薛媚卻不想與俗世中人過多的虛應客套,便回轉客棧裏等他。
帶薛媚走後,蕭陳方輕整衣冠,灑然走上前去,那騎士想來已向剛才的女子解釋清楚,現在恭身立於馬車旁。
那女子見蕭陳走過來也不下車,隻側著露出半個身子,好奇打量他。若這般行為換作其他人,不免太過輕怠,無禮之至,但那女子臉上稚嫩之色未去,蕭陳隻當她是個有些刁蠻的小丫頭,也不在意。
“哎,剛才便是你將我們的馬擋下的麼?”見蕭陳走近,小丫頭脫口說出第一句話。
連兩旁騎士聽了主人說話,都暗自低頭皺眉,蕭陳也不著惱,反而有些欣喜,這般水靈靈天真的丫頭最合此時心意,笑道:“便是我了,在下蕭陳。
“那你剛才沒傷著吧?我家的馬都烈的很,虧你那麼大力氣能托住,是真的麼?”
蕭陳灑然道:“在下幼小時逢異人傳授了些功夫,除了力氣大些也別無他用。剛才所幸完好,多勞小姐關心!”
小丫頭水靈靈大眼睛滿是好奇盯著蕭陳。一邊打量一邊尋思,眼前書生文質彬彬,外貌還算俊朗,微笑的樣子也好看,但就是看不出有幾分力氣。
蕭陳溫和笑道:“我觀小姐儀態尊貴秀色絕倫,隊伍車馬華麗,連家仆都氣勢不凡,定然是何方極有權勢的士族吧?”
“咦?你猜對了,我們是姬家,我叫姬月兒。”眼前美麗的小丫頭經不起哄,一拍小手已經說了出來。
“月兒!”馬車裏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低聲喝止道,蕭陳一愣,倒沒想到車裏竟然還有個女子,聽其聲音也很是年輕,卻比姬月兒沉穩了些。
“知道啦,姐姐!”姬月兒嬌聲說道,顯見是事先得了吩咐,難怪諾大一個車隊敢讓她主事。
裏麵那清美的聲音已然響起:“簫公子,鬧市之上敘話多有不便,不若與我們一同前行,到住處後請大夫給你察看下傷著沒?”
蕭陳尚作猶豫,姬月兒已嘻笑著拍手道,“好啊,蕭陳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們住在秋楓苑,這就要過去,你原先住哪呢?”
“在下隻是來蘭陵稍住幾日,此刻在客棧中歇腳,如此卻是叨擾了。”
蕭陳也不推辭,騎上旁邊騎士讓出的一匹馬,隨車隊緩緩而行,一邊打量一邊與探出身子的姬月兒閑聊幾句。
倒是與姬月兒同車的女子再無聲息,蕭陳由此大約知道了她性情,暗想這兩姐妹性格實在迥異。姬月兒刁蠻活潑,她姐姐卻處事沉穩,剛才邀蕭陳一路相隨也隻不過因驚馬差點撞傷他的緣故,除此之外對蕭陳毫不理會。
不過世家女子,大多視男女之間接觸為禮教大防,因此冷漠些極為正常,倒是姬月兒這般性格是個異類。其時,即便北方晉人的禮儀鬆懈些,但有尊貴家世的反而愈加講究,甚至比南人更甚。
蕭陳自不在意,騎在馬上隨一路輕輕顛簸,暗自猜想。
姬是北方大姓,晉之前有周國,其時姬為國姓。便是如今晉國大將軍姬軒,也是周國皇族後裔,隻是晉國曆代君王安撫得當,數百年來前事也逐漸淡了。
心中一念突起,蕭陳豁然開朗,原說怎麼覺得這隊伍中的騎士俱是一臉難掩蓋的彪悍之氣,如今看來怕還真是出身行伍。如此的話,這姬月兒身份便有些古怪了,況且朱雀王即刻南下,戰火將燃,一般士族哪會挑此時節來蘭陵?
秋楓苑,直到走入內裏,仔細打量才發現,苑內風格與舊時所居大有相似,一股堂皇大氣掩映,有些雕刻裝飾更非普通之物。蕭陳心下暗歎,想來多年前這苑還是陳國皇族的產業,如今自己卻以一個客人的身份走了進來。
秋楓苑早已有下人打理,但從隊伍後麵幾輛馬車中卻搬下不少事物,蕭陳便明白姬月兒這一行人原來也是初次到這。
姬月兒和其姐最為尊貴,當先在侯著的下人們迎接下徑自往後院去了,蕭陳自始至終也沒看清那另外位女子的容貌。隻是從她的背影透出姣好身段,與活蹦亂跳的姬月兒相比,其步履端莊,儀態雅致,淡色長裙曳裾而行,從而使蕭陳產生種錯覺,在他眼前離去的仿佛便是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