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說著攙起任天翔,穿過大堂來到偏廳,就見偏廳中一個身著灰色布衣的老者在焦急地等候,見到他進來,老者迎上前,啞著嗓子問:“公子還認得老奴麼?”
任天翔眯著醉眼打量對方,但見老者頭發盡白、頜下無須,臉上雖然溝壑縱橫,卻依然能看出他以前的富態模樣,那是一種特殊人群所特有的富態。待看清這老者的模樣,任天翔渾身一顫,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驚訝道:“是高公公,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原來這已有些老態龍鍾的古稀老者,赫然就是當年李隆基皇帝最為信任的大太監高力士。多年不見,他明顯比以前蒼老了許多。見任天翔動問,他忙道:“聽說公子回了長安,老奴專程前來拜見。”說著就要拜倒。
任天翔連忙將他扶起,連聲道:“公公折殺在下了,晚輩豈敢受你大禮?有什麼話公公但講無妨,不必多禮。”
高力士望向小薇,欲言又止。任天翔見狀忙道:“忘了給公公介紹,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小薇,不是外人,公公不必多慮。”
高力士這才道:“老奴求公子一件事。”
任天翔啞然笑道:“什麼事如此鄭重?”
高力士正色道:“老奴想求公子,讓太上皇再見貴妃娘娘一麵。”
任天翔嚇了一跳:“你這話什麼意思?貴妃娘娘不是已經被太上皇賜死了麼?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知道貴妃娘娘的下落?”
高力士歎道:“當年是老奴親自為貴妃娘娘驗的屍,她是死是活老奴豈能不知?老奴思來想去,唯有公子有動機、有手段、有能力救下娘娘,所以冒昧前來相求,望公子務必答應!”
見任天翔沉吟不語,高力士突然拜倒在地,哽咽道:“太上皇的日子恐怕不多了,望公子看在他已經老邁昏聵的份上,務必滿足他這最後的心願,老奴給公子磕頭了。”
任天翔連忙將他扶起道:“你說太上皇已老邁昏聵,這是怎麼回事?”
高力士垂淚道:“太上皇自巴蜀回來後,依舊入住原來的寢宮,整天睹物思人,漸至精神萎靡,一病不起。如今宮中是由李輔國、魚朝恩之流當家,對太上皇多有輕慢,飲食用度也時常克扣。太上皇年邁體衰又精神壓抑,怎經得起如此折磨,早已是病入膏肓,最近神誌更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譫語不斷,老奴聽他總是提到娘娘,知道這是他畢生最大的悔恨和遺憾,所以厚顏前來相求,望公子看在故主的情分上,了卻他這樁心願,望公子成全。”
高力士說著又要拜倒,任天翔連忙將他攔住。雖然李隆基在任天翔心中是害死天琪的仇人,但聽說他現在的情形,任天翔心中也生出了一絲憐憫,輕歎道:“公公先回去吧,待我找幾件娘娘的舊物,由公公轉呈太上皇,讓他知道娘娘還活著,他或許就會放下心中的負疚。”
高力士無奈,隻得起身告辭,剛開門而出,卻見門外立著一個身著緇衣的蒙麵女子,就見她渾身微顫,衣衫無風而動,雖然看不到她的模樣,卻也能感覺到她內心的激蕩。高力士一見之下頓時福至心靈,搶前一步拜倒在地,哽咽道:“老奴……見過娘娘!”
任天翔正奇怪楊玉環怎麼會得到消息趕過來,卻見小薇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竊笑。原來是她方才偷偷去將楊玉環領來,剛好聽到高力士後麵的話,這自然又是她的小心眼在作祟。
楊玉環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緒,這才澀聲問:“他……真還記得我?”
“記得,當然記得!”高力士急忙從懷中掏出一疊稿子,解釋道,“這是太上皇清醒時寫下的詩詞曲賦,幾乎篇篇都是在懷念娘娘,堪稱字字血淚,曲曲相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