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上章政宜見了這般郡太守又有他家裏醜事臭的熏天,且夜深沉,政宜步出後院抱廈,夜的潮氣在空氣裏一絲絲浸潤,政宜抬頭看著掙紮出天的星鬥,不在是沉默的顏色,周遭安詳,風吹過,樹葉簌簌響,政宜的廣袖也被吹的翻飛,皓月當空,她呼吸著新鮮空氣,映著月光,身影顯得格外瘦小。一陣清亮悠遠、婉轉縹緲笛聲揚了起來,傳了來,政宜細細聽來是白石老人的《江梅引》,不覺念到:
人間離別易多時。
見梅枝,忽相思。
幾度小窗幽夢手同攜。
今夜夢中無覓處,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濕紅恨墨淺封題。
寶箏空,無雁飛。
俊遊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暉。
舊約扁舟,心事已成非。
歌罷淮南春草賦,又萋萋。
漂零客,淚滿衣。
政宜步香塵,令守夜的萍碎焚了拒情香來,默默撫古琴,低吟道:
小院閑窗忽絮,
愁煞朔風夜涼。
非是春來遲,
不敢將春自詡。
歸去,歸去,
應把江山一敘。
那笛聲卻又換了曲子悠揚散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啪”的一聲,去歲還是無心,今年是申軒墨用石子打斷的弦被田嬤嬤續起,因龍門驛地偏,弦子續的太緊,斷了,琴聲亦斷。
卻聽外麵萍碎的聲音:“統領知道規矩,小姐閨房進不得。”一麵又看見窗外點著燈籠的田嬤嬤從耳房趕來,問道:“什麼要緊事,這般不顧規矩。”過了半晌,田嬤嬤方才領著無情進了來,田嬤嬤見桌上古琴的弦斷了一根,歎息一回,無情作揖道:“小姐,我粗人一個,申不來這案子。”政宜方回過神來,道:“這是要你禁軍統領掛名,何曾指望無情哥哥審理此案?我的意思是田嬤嬤在紫宸都城見多識廣,她明著當你師爺,暗著你隻看田嬤嬤眼色。”
田嬤嬤笑道:“哪裏有女人當師爺的?老生不敢。”政宜手支著臉頰,緩緩說來:“有什麼不敢的,都長那麼多膽子。抓住兩條審清,一是剿匪,第二個難辦,就是鴉片的事,燕郡那混髒陶驛也有鴉片的勾當。”政宜想了半晌,道:“審出天姥是個什麼玩意兒。”田嬤嬤道:“小姐得了天璣子真傳了,還沒開審,就把什麼天姥成罪魁。”政宜沉思半刻,想到春羅美人計之事,問了抱琴,抱琴方吐口道:“我隻見信上有‘天姥’二字。”,在龍門驛苦學苦練,傳來家中噩耗,之後才細細想來我的親身父親姓嚴,親身母親姓季,我原名兒是季婉玉,竟跟著娘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問了抱琴,抱琴隻是搖頭說自己不曉得你們家裏事,問了幾番,政宜方才作罷。正自思維,外麵一聲,“怎麼無情倒能進小姐閨房,我怎麼不能進去?”申墨軒正跟萍碎講道理,看見門被無情推開,本來軒墨心中獅子亂吼,卻見田嬤嬤也在裏麵,才安了心,拿眼不住瞅政宜,政宜扭過頭並不理睬,軒墨索性說道:“好小姐,竟不知我錯在哪裏,惹得你不高興,有什麼錯,你隻管講,師傅的事情萬分抱歉。”說著,便學著無情教他的規矩作揖。田嬤嬤瞧著有趣兒,無情卻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萍碎隻管拿著帕子捂著嘴笑道:“申公子,你糊塗了,小姐就是因為你師傅的事抱怨你,依小姐的性子早就撩開了。”一麵收好帕子,一麵指著軒墨的笛,道:“你那一笛擋箭,倒把我嚇的魂飛,可巧公子擋得箭直直射向我們腳底下,可見公子不把小姐的性命放在心坎上。”政宜一聽萍碎的話,正中自己的心病,且想軒墨還不如萍碎,他就是錯了!
列為看官,切莫在情字上跟女子講道理、論對錯,橫豎都是男人的錯,認了便好了。
軒墨一聽萍碎的話,當時自己隻管擋箭,哪裏想到是擋錯了箭的事情!便說道:“若我不是真心護你,便如此笛!”說著一手斷可玉笛兩截,那政宜隻聽著一聲清脆,方回過頭,看到軒墨玉笛斷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