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死到臨頭,她依舊擺出太後的架子,氣勢也依舊懾人。
“奴婢來懿祥宮之前,皇上已經下旨,將罪婦羅氏貶為庶人,既為庶人,我們為何要跪?”
羅佩真聽著我的話,愣了片刻,立刻恢複常態。
“即使哀家不再是太後,至少,也曾貴為太後,不像有些人,這一輩子,隻是做奴才的命。”
“太後也好,奴才也罷,能夠好好的活著,比什麼都強。”
我將托盤放在羅佩真麵前,朝她道:“時候就快到了,選一種吧。”
羅佩真側過頭瞧了一眼,麵露輕蔑。
“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你的手上!”
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實,連眼神,也變得鋒利起來。
“我從無害你之心,這話從何而來?若不是你曾害過那麼多人,又處心積慮的害我害皇上,又怎麼會有今天的下場?”
“你錯了……”
她冷笑出聲,眉間突然劃過一絲愁怨,她緩緩的抬起手,從上至下,輕輕撫著自己已經花白的長發。
“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成了先帝的妃子的?”
我沒想到,她竟會主動對我提起以前的事,於是便看著她,等待下文。
“曾經,我和你一樣,不過是這宮裏無數低賤侍婢裏的其中一個,受人欺淩,是常有的事。可我深知,做奴,就要一輩子受苦,看一輩子別人的臉色。於是我便買通了先帝身邊的太監,隻等有朝一日得見先帝,一朝飛上枝頭。
我還真是幸運啊,沒想到,皇上竟然因為我的美貌,初見我時便寵幸了我,於是,我終於離開了那個天天有做不完的苦工的地方。
別的妃子,都有顯赫的家世,她們知道我的來曆,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甚至,就連地位稍高一點的奴才,也不把我放在眼裏!”
說道這裏,羅佩真的眼裏迸發出濃濃的恨意,她緊緊握著銅鏡的手,骨節發白,已然失了血色,她的表情,仿佛要將她口中的那些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男人對女人,愛的不過是這副皮囊,既然先帝喜歡我的這張臉,我便投其所好,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打扮成他最愛的模樣。終於,我成了大襄國的貴妃,不管他們心裏怎麼想,人人見了我,都要畢恭畢敬。還有,那些侮辱過我的人,都要為她們之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既然已經做了貴妃,為何還要繼續害人?”
“再怎麼樣,我都擺脫不了自己的出身,沒有顯赫的家世,永遠也別想在這宮裏站穩腳跟。人都是貪婪的,先帝身邊的太監是,他的臣子們也是,所以我才有機會收買到他們。我要讓我的兒子做太子,做皇帝,隻有這樣,才不會有人再提起我的出身,隻有這樣,我才會真的變得尊貴!”
看著她陰毒的神情,我不禁搖頭,而她卻冷冷笑出。
“先帝待敬昭皇後極為尊重,可對我,不過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果不是我的容貌,他根本不會多看我一眼!你知道,這對一個女人,是多大的羞辱?多大的羞辱!”
羅佩真說著,忽然笑了開來,她慢慢的望向我,然後刷的抬手用食指指著我。
“你不過和我一樣,也是個侍婢,你以為,皇上他是真心待你嗎?哈哈哈哈哈……”
她不顧形象的仰天大笑,然後突然收起笑意陰陰的望著我,“他有他的皇後,往後還會有他的妃子,而你,不過是他用來暖床的,當你年老色衰,就像我現在這樣,他還會多看你一眼嗎?”
羅佩真朝我扯著她自己的頭發,眼睛瞪得老大,樣子看上去,極是嚇人。
“不要再妄想做他的皇後了,你,一輩子都別想!”
“賤婦住口!”
一旁的孟川,終是聽不下去,他怒吼一聲,朝羅佩真道:“時辰到了,趕緊了斷,我們也好回去向皇上複命!”
“好啊--”
羅佩真一點也不急,她笑著朝孟川道:“你還真是條好狗,對你的主子倒是忠心!”
“即使是狗,也有良心,不像你這般狼心狗肺!”
孟川沉聲回擊,然後道:“廢話少說,快點吧!”
羅佩真沉默了片刻,將手裏的手鏡放下,扶著旁邊的桌角,艱難的站起身,緩緩的走了過來。
她看著案上的白綾鴆酒,頹然一笑,片刻後,刷的抬起頭。
“臨死之前,我要更衣。”
說著話的時候,她是看著孟川的,話裏的意思,顯然是要孟川回避。
“要死就快點,不要耍什麼花招!”
羅佩真不急不惱,依舊平靜道:“即使皇上在這,我也會有這樣的要求,怎麼樣,若不然你先回去向皇上稟報如何?”
她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心中暗暗琢磨,難道她這是要見殷梓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