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
羅佩真的語氣,近乎哽咽,她端著酒杯的手,已在微微顫抖。
“臣妾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一滴眼淚,順著薄施粉黛的臉,滑落而下,打在湖藍色的衣襟上,頓時暈散開來。
我看不出她是哭,還是在笑,隻是覺得這樣的羅佩真,讓人覺得陌生。
即使這樣,女子的頭,都沒有垂下半分,她,依舊還是那個趾高氣昂的太後羅佩真。
杯中鴆酒,漫進朱唇,羅佩真垂下捏著酒杯的手,直直的瞧著我。
她剛才淒楚的模樣,好像是幻覺,此時此刻,她的目光鋒利如利劍,足以將我一劍穿心。
女子慢慢勾起了唇,殷紅的鮮血順著唇角緩緩流下。
她的笑容,如鬼魅一般,讓我覺得心悸,可我卻無法避開她淩厲的目光。
“你這輩子,永遠也做不成他的後妃!”
酒杯“啪”的一聲,掉落在地,女子的聲音,隨著她倒下的動作,終成絕響。
我驚呆的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羅佩真,心突突的跳著。
她唇角的血,已經變成黑褐色,一對眸子大大的向上瞪著,她該是有多麼的不甘心啊!
我從未想過,要做殷梓珺的後妃,可她的話,卻如同詛咒一般,回響在我腦中,讓我不得平靜。
門突然開了,孟川疾步進來,見我沒事,蹲下身以兩指附在羅佩真鼻前。
“罪婦已死,回去複命吧。”
孟川起身,朝我說著,看見我有如心慌的樣子,又問道:“你怎麼了?”
我最後看了羅佩真一眼,穩了穩神,才轉過身,搖搖頭。
“我沒事,回去吧。”
這便是一代太後的結局嗎?
走在回頤和宮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著關於羅佩真的事。
從她對我動了殺心起,到今日我親眼看著她倒在我的腳下,一切仿佛一場很長的夢,讓我覺得好累。
“啟稟皇上,罪婦已死,屬下已經命人將屍首運往宮外。”
“朕知道了。”
殷梓珺平靜的將筆擱在筆架上,坐直了身子,看著孟川。
“撤回相府與淮陵王府的禦林軍,暗中監視即可。”
“是。”
見男人擺手,孟川立刻領命出去。
“怎麼了?”
男人起身,從桌案後繞出,幾步走到我的麵前。
他垂眸望著我,眼中除了疑惑,還有幾許關心。
“沒什麼,隻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麵。”
我隨口扯了個謊,說與他聽。
隻因,我沒有辦法告訴他,羅佩真最後對我所說的話。
我亦不知,那些話對我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
“是朕考慮不周,朕不該讓你去的。”
“不!”
見他竟然責怪起自己,我連忙搖頭。
“是奴婢不好,是奴婢……”
我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便已被男人攬入懷中。
“別怕,剛才倒在你麵前的,隻是一個罪有應得的惡人,你無須自責。”
他以為,我是因為親眼看到羅佩真的慘狀,而驚嚇過度,才會這樣神不守舍。
“如今,沒有人再要害你,你該放心才是,知道麼?”
男人溫軟的語氣,反而讓我更加不安,可我也隻能順著他的意思,點點頭。
殷梓珺將我摟得很緊,過了許久,又撫了撫我的脊背,才將手鬆開。
“皇上準備如何處置何丞相?”
這個時候,我最擔心的,便是何思緣。
羅佩真一倒,最先受到連累的,正是何緒昌。
若是何緒昌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何思緣必然不會好過。
雖然我知道,這話不該從我一個侍婢的嘴裏問出,可是一想到姐姐,我便顧不得別的。
聽到我的話,殷梓珺並未有何不悅,可臉色依舊沉了些。
“朕也在想,何緒昌的事,朕要如何處理。”
雖然這個何丞相是羅佩真的人,可是弑君之事,還有另外的兩件事,經查都與他沒有關係,若是借此機會,對他動手,殷梓珺此舉難免會落人口實,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賢明形象,也會遭人詬病。
“奴婢知道皇上的難處,可既然皇上能夠忍到今日,為何不能在多忍些日子呢?”
我看著他,見殷梓珺微微點頭,才略放下心。
“既然皇上肯饒過何丞相這次,不如,也賣給淮陵王一個麵子吧。”
男人在聽到我的這句話時,麵色頓時陰沉下來。
看著他突然改變的臉色,我亦跟著緊張起來。
“你在為淮陵王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