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退位的那一日,他仍不知,自己能登上皇位,究竟是先帝遺詔,還是因為那個女子。
初見她,是在景元宮。
那個將鳳凰水仙端到他麵前的女子,露出的藕臂,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不過是個低微的侍婢,卻有著令主子羨慕的細嫩肌膚,這讓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就是這一眼,便將她鑲進他的心裏。
她美得妖冶,美得讓他暗暗心驚,隻可惜,她隻是個卑賤的侍婢。
宮中長街,他第二次見到她。
遠遠的,他看見她跪在羅佩真的轎輦前,單薄的背影,在風中瑟瑟發抖。
表麵上,他稱她為母妃,對她唯命是從,可心底,他恨不得將她送入地獄。
他怎會不知,自己的母妃,是如何好端端的,命喪黃泉。
隻是,麵對權傾朝野的養母,他深知其中的利害。
他能做的,唯有忍耐。
第三次見到她,她正苦苦想要擺脫殷梓彥的糾纏。
凡是被皇子看上的女子,無論官家小姐,或是名門閨秀,哪個不是歡喜得不得了。
而身份的低下的宮女,若得一朝寵幸,更是攀上枝頭變鳳凰。
但在她的眼中,寫滿拒絕,亦沒有欲拒還迎的扭捏。
他,困惑了。
他沒有想到,一個侍婢,竟然有如此好的騎術,卻沒有半分炫耀,甚至,還盡量加以隱瞞。
他看著她,站在那片淩霄花下,那樣孤寂落寞的眼神,讓他確定,她必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宮中女子眾多,他發現,她是與眾不同的。
她的眼神,不經意中,已撩撥了他的心弦。
所以,當他看到躍起的馬蹄,毫不猶豫的將她救下。
身處帝王家,他早早便學會了明哲保身。
可是這一次,他卻將平日裏裝出的冷漠收起,救下的,是自己一直處處防備的六哥的丫頭。
也是因此,給了殷梓彥將她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機會。
看著自己新的貼身侍女,他想起了一直伺候他的千萍。
他又何嚐不知,千萍的死因。
一切,不過是殷梓彥的手段,讓千萍染病,然後讓自己落入別人的監視中。
於是,他對她處處防備。
而她,亦是。
他以為,她對他的防備,是因為殷梓彥,可久而久之,他發現,她在麵對他時的那種小心,似是另有原因。
尤其,在他得知,貌美如她,不僅通曉騎術,還頗通文采之後,她的侍婢身份,更加讓他困惑。
他懷疑,她是雲國細作。
隻是他還沒有徹查,便傳來皇帝駕崩的消息。
母妃的死,讓他小小年紀便明白,若想在這明爭暗鬥中活下去,便要將自己的鋒芒隱藏。
殷梓卓被害,更讓他變得與世無爭,甚至做出消極之舉。
他隻想將來安安穩穩的做個親王,遠離京都,遠離皇權。
隻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確信,將來即位的若不是自己,羅佩真是不是就會放過他。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大襄的帝王。
手捧傳國玉璧的女子,麵對著咄咄逼人之勢,沒有絲毫退縮,這讓殷梓珺暗暗佩服起這個小女子。
他不知道,殷廷仲是真的傳了口諭,還是婈瀟有意而為之。
可既然命運如此,何不真正去做那名副其實的一代君王!
隻是即位之初,殷梓珺便嚐到了來自前朝與後宮的壓力。
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繼承大統,羅佩真絞盡腦汁,收買朝中數位大臣,伺機暗中篡改傳位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