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之後,罪魂們陸續登上平台,終是聚齊,非常自覺的分列三排,狂態盡收,威風內斂,俯首聽命,鴉雀無聲。偶爾在不經意間觸碰些許蒸熏熱氣,直教人心膽欲裂,噤若寒蟬。
平等王昂首挺立,倒負雙手,衣袂飄飄,無風自動。滿麵春風的打量著一個個自眼前經過的罪魂,一張張幡然悔悟、洗心革麵的臉龐,一副副死裏逃生,兩世為人的窘容。
感受到他們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的折服,平等王非常滿意的點點頭,囅然而笑。背著手來回踱了幾趟,接著微彎下腰,探出雙指,在堅硬無比的平台上刷刷點點。功夫不大,便畫出一個六芒星的圖案。平等王將手中擎著的竹竿末端戳在六芒星的中心。
“哢噠”一聲細微的響動,幾十丈長的竹竿竟不可思議的固定在了六芒星上。盡管竹竿的前端還吊著異常沉重的竹籮篩網,卻絲毫沒有被扯斷、拉彎之勢。
做完這些,平等王似乎掐了一個咒訣,就見他先將兩手的拇指、食指、小指平伸,指尖朝天,中指和無名指彎曲並攏。再將雙手合十相對,立於胸前。遂後雙眼之中精光爆閃,低喝一聲:“天公地正,良心天秤,現。”
猶如雷鳴般的“轟隆”聲響起,大地在顫抖,蒼穹在咆哮,地動天驚,硝煙彌漫。深不見底的暗淵之中,似乎正有一股極其強悍的力量奔騰而出,勢不可擋,所向披靡。
半晌,塵煙散去,柳暗花明,視覺逐漸清晰。
大家舉目觀瞧,發現中間的籠屜上麵多了一根遒勁粗壯的圓形立柱,約莫百丈之高,粗若磨盤。立柱上擔著一根長長的橫梁,一頭延伸到眾人所處的平台之上,另一頭延伸到籠屜的對側,卻看不清那是哪裏。整根橫梁金光閃閃,奪人二目,不知是黃金的還是黃銅的,正中央的位置上刻著三個大字“良心秤”。平台一側的橫梁末端,拴著三根手腕粗細的鎖鏈,一棟古香古色的小房掛在鎖鏈之上,垂落到眾人麵前。至於橫梁的另一端綁了什麼,眼下卻無法看到。
“和尚,這應該是一架天秤吧?”玲瓏將櫻桃小口貼在不動如來耳邊,悄悄問道。
平等王眉頭舒展,微微點頭道:“姑娘所言不差,此物正是天秤。名曰良心。欲渡蒸籠獄,必入良心秤。”
“阿彌陀佛,還請前輩明言,我等該如何入秤,如何渡過?”不動如來踏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請教道。
平等王朗朗一笑,指了指麵前的小房子,開誠布公的介紹道:“此宅名為良心閣,正反兩麵皆有一門,正門為入,背門為出。這閣子裏麵有一把刀,名為良心刀。另有一頭幼獸,名為良心獸。此閣每次準入一人,凡入閣者須以良心刀割傷或者殺死良心獸,致其失血。將其血自地板上的圓孔放出。一旦幼獸失血,天秤便會失衡,對麵一側下沉,這一側揚起。待得揚起至某一高度,這良心閣便會順著橫梁下滑,以下滑之力道,過到對岸。”
“哎?大叔啊,前麵有根柱子啊,滑下去不就撞到那上麵了嘛?”小閻王咋咋呼呼的問道。
平等王擺了擺手,笑道:“哈哈,小家夥多慮了。那根立柱就是個支撐而已,看似有形,實則無質,是撞不上的。”
“也就是說,那個什麼怪物失的血越多,這房子便升的越高,下滑的速度也就越快,對吧,大叔?”小閻王捋了捋頭緒,接著問道。
平等王滿意的點點頭,“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
“還有還有,等我們過到對岸之後,這房子要怎麼回來?”小閻王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
“你們隻需要考慮如何過去,至於它怎麼回來,冥冥之中,自有玄機。老朽也講不清楚。嗬嗬。”平等王答道。
看著他故作高深莫測的樣子,小閻王著實有氣,這平等王身為蒸籠獄的主宰,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事情呢?不過人家既然不肯說,小閻王也沒辦法,隻好耐著性子閉上嘴,坐到一旁生悶氣。
“阿彌陀佛,多謝前輩指點。”
謝過平等王之後,不動如來帶著眾人來到良心閣前麵,仔細打量。就見這小宅修造的十分精致,古香古色,渾然天成。房子呈懸空狀態,若不是有鎖鏈掛著,恐怕早就墜落下去了。隻有正門的一麵與平台垂直相連。房屋正麵、左麵、右麵皆沒有窗戶,背門的一麵暫時看不到,模樣尚且不知。陣陣的低嚎之聲,由屋子裏麵隱隱傳出,聽起來就像是嬰兒在啼哭。估計正是平等王所提及的那頭良心獸吧。
虎形魑伸手在良心閣的牆壁上摸了摸,卻發現,每觸摸一下,這小房子便會向下墜一分。待其手臂抬離時,小屋便又自動恢複至原位。如此看來,這還真是一架名副其實的天秤。
眾人正在研究的時候,一個罪魂“嘩啦”一下拉開房門,走了進去。這名罪魂枯幹瘦小,一臉精明,雙眼之中透著聰明伶俐。
良心秤原本處於平衡之態。眾人都以為,待這罪魂走進去之後,天秤便會失衡下沉。然而事實卻出乎大家的意料,良心秤並沒有因為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而失去平衡,隻是稍稍顫了幾下便不動了,依然保持著絕對水平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