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玉牌碎,千年藏書閣毀,銀星學院亂。
九夜站在陰暗之處,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般,幹瘦佝僂的身軀更為低沉了一些,狀若幹屍的麵容悲慟。他撕扯一下嘴角,眼中露出無限悲哀。
他可以出手壓製,但他沒有動手;他可以強行控製敖和宜,但他選擇了離開。
或許這就是他悲慘一生的寫照,剛娶回如花似玉的嬌妻,就因符籙而拋棄一邊;剛解開困擾,卻遭遇親弟下手,嬌妻身亡;千年銀星剛有轉機,卻因私憤而大亂;符籙傳承剛剛遞出,就有弟子厄運纏身。
一邊是銀星院長,一邊是衣缽傳人,他救誰?他又能如何處之?帶敖和宜走嗎?敖和宜已經瘋了,陳希更不會善罷甘休;強勢解救陳希嗎?即便救了這一次,又能救他一生嗎?
更何況,他知道陳希不會死,陳希的身邊不僅有著銀發白衣女子,最重要的,九夜知道陳希手中的飛仙刃。
1500年多年前,他還是築基期的時候,他有幸參與了那一次的九嬉洞天寶藏的爭奪。有涅槃境強者不顧警告強闖洞天福地,機緣巧合之下,他看到了飛仙刃化作五彩斑斕的大鼎,直接煉化了不可一世的涅槃境強者,又化為飛仙刃消失無蹤。
1500年後,他在青山縣五陣宗大戰的影像玉簡中再一次看到了飛仙刃,之後又看到了陳希來到藏書閣。從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主意,把自己的符籙一道傳承給予他,交給這位獲取過九嬉洞天福地最大機緣之人。
他相信,冥冥天意之中,他無需再耗神費力,隻需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看著陳希逆天意而行。
陳希當然沒有死,但也遭受了極大的重創。他在封閉九嬉洞天福地的刹那間,藏書閣四層空間爆碎,遠超禁符對撞的暴虐之力肆意擴散,連人帶鼎被威猛絕倫的力量撞飛出去,厲砂飛魄大陣瞬間消散,有無窮猛烈的重擊狠狠地衝在身軀之上,體內法力亂竄,經脈破裂,鼎身之內已被狂噴而出的鮮血沾染大半。
待風停勁散之後,陳希收了飛仙刃,臉色很少失態般的露出怒容,無堅不摧而又可吸納靈性的飛仙刃的刃芒之上,竟然被這一次空間爆破崩裂了一個口子。
陳希從儲物戒中取出一顆2000年份的靈草,看也不看的吞咽下去,眼中的陰陽命魂曈凝聚黃芒,以自身為中心,猛然間若掃射一般,他看到了瘋狂逃竄的敖和宜。
此時的敖和宜,已是神魂俱顫,在抵擋住空間破碎之力的侵襲之後,他盡管驚駭爆破之力的強猛,但早有完全準備,且僅是破碎的餘波衝擊,在五、六件二品以上防禦法寶的護佑之下,即便法寶全部毀壞破滅,對他卻未造成多大傷害。
無意之中,他看到藏書閣一向有五彩斑斕華光閃過,陳希的身影在一半透明的鼎狀法寶之中,連續三道殺手鐧,天網靈晶大陣、怨世癡情符以及空間爆碎都沒能讓陳希滅絕,不由得亡魂大冒,驚駭之極。
麵對生死危機,他終於後悔了,悔不該聽從九夜的忠告,但他還存在一絲僥幸的心理,陳希盡管逃脫了性命,必然傷勢過重,他要聯合一眾,再尋機會滅殺陳希。
作為銀星院長,他當然不是普通之人,心思輾轉間就已做出決定。隻是他有著滅殺陳希的想法,卻沒有逃脫命運的實力與運氣。
陳希的厲砂飛魄陣法牌已經打在虛空,身影一動,漂浮在半空,眨眼間消逝,再發現之時,他已經衝出極遠距離。
他的嘴角一直在抽搐,飛仙刃就如他的本命法寶一般,竟然被敖和宜三番預謀之下,崩碎了一個缺口,他怎能不怒,即便天塌下來,這一次也不會放過他。
心中暴怒至極的陳希,第一次在太平府域展現出他的身法速度,若一道流光,根本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即便是九夜看到後都是一愣,嘴角扯了扯,臉色黯然下來,天意如此,敖和宜在劫難逃。
三個時辰之後,陳希麵無表情的站在“挺有樣”小院遺址之上,滿身的血汙,雙手緊緊攥在一處,這裏有著他太多美好的回憶,卻在空間爆碎之後,幾近消失。
九夜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看了看破碎不堪的院址,歎息一聲。
“老師,那張怨世癡情符可是你的?”冷靜下來的陳希,沉默半晌,這才出聲問道。
“是我給敖和宜的!”九夜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輕聲一歎。
“可惜了!”陳希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看九夜,突然笑出聲來,“嘿嘿,沒有我煉製的好,老師當時手抖了吧!”
陳希沒有猜錯,九夜在妻亡家破之後,1200年來,因為過於悲傷思念,僅出手煉製過一張符籙。可他在那種意境之下,又怎能完美的煉製出十大禁符之四的怨世癡情符呢,即便符籙凝聚足夠的悲戚絕望之意,但威力還是打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