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亡讖語(上)(1 / 2)

中醫發明幾千年、西醫發明幾百年以來,很少有人身兼兩者之長,治療過程中,更是雙管齊下,方法之古怪前所未見。

例如方才的“水蛭吸毒法”,本來是屬於中醫的一種古老療法,采用的都是普通生長狀態下的水蛭成蟲,而且使用時,非常謹慎,同時放置在病人體表的隻數,絕對控製在三到五隻之間,唯恐毒蟲鑽入人的血管,沿經脈回流入心髒,闖下大禍——但在老杜的治療手法裏,以化學藥品人工馴化水蛭,把這些被稱為“水中刺客”的怪蟲,訓練成了一種得心應手的工具,剛才同時入水的,至少有三十支以上。

“枯燥無味的人生啊,不吸毒怎麼能苟延殘喘下去?”他仰天長歎,挑了一支雪茄一樣粗的煙卷,在鼻子上貪婪地聞了四五次,然後點燃,叼在嘴裏。

“這是莎士比亞的名句,聽過嗎?”他“啪”的扣上了煙盒,丟進自己那條髒得不像樣的工裝褲裏。

我淺笑著搖搖頭:“沒聽過,但你最好能換條褲子,難道最近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了?”穿工裝褲的醫生,除了他之外,港島大概找不出第二個了。

老杜攏了攏頭發,挺挺胸:“小沈,就我這種形像,‘港島小姐’前三甲裏的妞兒還主動投懷送抱、趕都趕不走呢!想當年,我在港島英俊小生圈子裏,比什麼‘四大天王’受歡迎得多了,港督府的兩位小姐,每年聖誕節舞會,都搶著做我的舞伴。唉,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小沈你啊……”

他吐出一大口濃煙,眯縫著眼睛,陷入了無比陶醉的微醺境界。

當年的老杜,的確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至今娛樂圈裏的半老徐娘們提起他,仍舊心蕩神馳、向往不已。我不能不暗自感歎歲月的殘酷,竟然將一塊美玉,摧殘侵蝕成了無人問津的頑石。

“嘿嘿,小沈,我覺得,那個小家夥的命好像不太容易保得住呢——”老杜驀的睜開眼睛,換了一副陰沉嚴肅的表情。

我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這一點非常出乎老杜的預料:“怎麼?不相信我的判斷?”

鴿哨聲停了,那群鴿子也消失在大片的金色霞光裏,隨著市聲漸漸開始喧囂,港島又開始了嶄新的一天。

老杜取下嘴角的煙卷,忽然有所頓悟:“小沈,你剛剛一直在看小家夥的掌紋,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我默默地點頭,老杜立刻明白了:“斷掌紋?你看到了斷掌紋?”

像他那麼聰明的人,往往在極其複雜的問題前麵,一語中的,準確無比。

“老杜,知道我為什麼要提醒你保護他的腦部結構嗎?就是怕你自作主張,為了讓他活下去而做某種不得已而為之的生理性破壞。他的掌心裏有一道弧線斷掌紋,而且是被相術師們稱為‘十麵埋伏’的形狀,橫向切斷了手心裏所有的天、地、人、君、親、師六大命脈,基本可以斷定,他是沒法活過三十歲的。”

我反複觀察過三次,達措的掌紋的確晦暗之極,絕對至凶無比。

老杜舉手撓著頭發:“三十歲?我覺得,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他很可能活不過六個月。在決定用‘吸血神蟲’替他療傷之前,我看了一眼替他自動拍攝的腦組織圖片,顯示在他的大小腦之間,有一顆脆弱無比的血瘤,直徑超過兩厘米。當他的腦部結構迅速發育時,厚度不斷增加的骨骼,勢必對血瘤造成擠壓,一旦破裂,就是他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