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少樸放鬆身形,道:“瘸叔既是來打先鋒,交待前因後果的,剩下還有什麼事,不如請師父一道來說。我們師徒三年未見,有些事想當麵問清楚。”
付長生轉頭看向花廳外,湖心涼亭隱約可見,接道:“你們在金陵春就跟出入菜市場一樣自在,想來要起事,十七王爺也脫不了關係。師父已在王府三年,為的是什麼,總要親口給我們個交待。”
瘸叔挑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麼快接受身世立馬答應參與起事,順帶要找自家師父算賬,態度如此淡定合理嗎!
他還有一肚子義正言辭慷慨激昂唾沫橫飛的說辭沒派上用場啊喂!
瘸叔不禁大歎後生可畏,長得俊還這麼善解人意,他真是太欣慰了!
於是瘸叔一彈指,甩出手勢暗號,立時有守在花廳外的暗衛去請人。
三年不見的師父,白衣依舊,如三年前分別的那個雪夜一般,默默飄進了花廳。
若少樸和付長生難掩激動,再也壓抑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跳起來怒揍師父。
半刻鍾後,不忍直視的瘸叔終於忍不住放下捂臉的手,將打做一團的師徒三人分開,劇烈咳嗽道:“知道你們師徒情深,重逢就以拳腳寄情,不過要適可而止。有話坐下說,坐下說。”
謫仙般的師父捂著心口,很想問瘸叔,到底哪隻眼睛看出來他們師徒情深。
若少樸哼哼著坐回原位,撇嘴道:“師父,說好的仗劍江湖,曆練有成呢?您丟下輕飄飄一句話,倒是把我和師兄坑的好慘!”
付長生丟過去一個質問的眼神,“師父在王府好吃好住,我和師弟這三年卻為了那三萬兩累死累活。您從小到大從未給過我們什麼,這不怪您,臨到頭怎麼還坑徒兒?”
“誰說我沒給過你們什麼?”師父又震驚又傷心,“我不是經常給你們一頓揍嗎。”
師父隻有三大愛好:吹塤、練武、揍徒弟。
這句若少樸曾說過的話閃過腦海時,瘸叔不由罵了聲臥槽,原來武師父的養子情商有問題,有這麼慪徒弟的麼!
還是十七王爺通曉人心,一早隔絕付長生和他師父多接觸,不然早打得雞飛狗跳了。
萬一起事前,付長生有個什麼好歹,那才叫出師未捷身先死!
瘸叔忙甩出拐杖阻止若少樸和付長生再次上前揍人,坐鎮住持大局,提醒二人的師父道:“說正事!”
師父遂正色對唯二的兩個徒弟道:“不是為師有意欺瞞,更不是戲耍你們。為師和燕山七笑吏早有約定,有朝一日接到十七王爺的密信,就是計劃啟動之時。‘金陵春’就是為師和王爺說定的暗號。四年前得知王府中金陵春落成,為師這才忍痛撇下你二人,經由汀州城留下那些話,一是為了將你們留在汀州城,二是借由你們的口,將‘金陵春’三字傳給瘸叔知道。”
一切硬件條件尚在收尾關頭,需要等待時機,也需要最後的準備時間。
三萬兩,足夠絆住若少樸和付長生。
他知道這兩個徒弟的本事和心智,就放心將人留下,經由錢文盛引薦,交到瘸叔手下,裏衙門下家是最好的擋箭牌。
而他以出門遠遊離去前,得知活當的玉牌早已不見,隻得將昭示若少樸身世的那塊玉佩也拿去當了,隻為以防萬一,怕若少樸不知玉佩奧秘,被他人窺破身世。
“素素假死複生,被寒碧洞天收養為徒的事,我也是幾年前才經由她身上的半塊玉佩確認的。”師父說到這裏,不由唏噓,“給素素送匿名信,引她來尋阿樸的人,也是我。倒是沒想到事有巧合,竟和裘冶原的兒子,以及暗藥士扯上了關係。”
“那三萬兩雖是留你們在汀州城的由頭,但卻不是無的放矢。”師父的目光溫慈欣慰,視線在若少樸和付長生之間打了個轉兒,“你二人自小和我蝸居偏僻山林,於人情俗事上一竅不通。偏偏你二人的真實身世不足為外人道,將來但凡後福深厚,必然牽係朝野,又怎能養成一副不諳世事的單純心性。這三年多的曆練,你們沒讓為師失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原本光風霽月的兩個乖徒兒,似乎變得有那麼點愛財,還有那麼點不尊師重道。
居然一言不合就揍人。
師父捂著心口,默默懷念他隨手揍徒弟的舊日時光。
若少樸不置可否,直抓重點,“您和燕山七笑吏的約定?這麼說燕山七笑吏中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老五,不是您?”
付長生心頭一動,似笑非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連家世淵源的張捕頭都查不到。誰又能想得到,不學無術又體弱多病的十七王爺,會和燕山七笑吏扯上關係?”
置身金陵春中,如今再猜不到十七王爺就是老五,簡直有辱智商。
師父擊節而讚,“說得不錯。瘸叔已說明緣由,算起來長生要喊十七王爺一聲‘王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