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村中人聲漸起,不斷有住的近的人跑出家門,看個究竟。張然羽腦中一片嘈雜,卻正好瞅見,跑的最當頭的那個人,竟是村中的獵戶趙大膽!
這趙大膽在村裏是出了名的不怕地不怕,眼下卻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邊跑邊嚎,顯是驚恐之極。
張然羽此時哪顧得了許多,一把將趙大膽扯住,大聲問道:“我爺爺呢?!他在哪兒?!”這趙大膽早就嚇破了膽,高叫一聲,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掙脫張然羽抓住他的手,大聲嚎叫道:“妖怪吃人啦,快逃命呀!”
他一邊滿口胡言,一邊瘋瘋癲癲四處亂竄,看那模樣,竟是已然瘋了。
張然羽聽他這麼一喊,頓時心急如焚,回頭一看,正瞧見落在最後的那獵戶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村口。
遭此突變,張然羽一時間手足冰涼,但心中卻是出奇的冷靜。他連忙湊前將那摔倒的獵戶扶起,認出此人正是家住村口的王二牛。此時此刻,他早已麵目蒼白,嘴唇直抖,嚇得不出話來。
張然羽急忙將這漢子背回屋裏,見他四肢抖,竟漸漸愈抽搐起來,急忙去屋外的灰缸裏舀了瓢水,喂他喝下半瓢,又將水潑在他頭臉上。王二牛被涼水一激,漸漸停止抽搐,隻是麵色灰敗,雙目無神,如同死人一般。
張然羽抓著他的肩,急匆匆問道:“王叔,生了什麼事?我爺爺他……他怎麼了?”至最後幾字,聲音中已是帶了些許顫抖。他畢竟還隻是個孩子,此番突遭變故,猝不及防之下,幾乎崩潰。因為關心爺爺安危,雙目中已是溢滿了淚水。
王二牛略略喘了口氣,雙目無神,聲音如同夢囈:“我們……本來是要回村,大膽他、他非要捉那黃羊,我們一直追到牛耳溪前,卻看到一隻…一隻好大的妖怪!啊!妖怪過來啦!它追來啦!”
突地,他一躍而起,四肢顫抖著,拚命往床下鑽,卻已是驚恐萬分!
張然羽哪還能再冷靜下去,一把將他抄住,大叫道:“那我爺爺呢?”他雙目圓睜,高聲呼喝,卻是將這獵戶震得清醒了一些。
王二牛雙腿顫,一跤跌倒在地,聲音中滿是驚恐:“那妖怪嚎叫了一聲,跟、跟孩哭喪似的,我們嚇壞了,正要逃跑,那、那妖怪向我們撲了過來!那怪物度好快,張伯…張伯他,他自己腿腳不好,跑也跑不快,就自己留下來斷後,迎上那妖怪。我沒跑多遠,就聽到…聽到一聲慘叫,回頭一看,張伯、張伯被那、那怪物撕成了好幾段!血…血!妖怪吃人啦!”
他兩眼一翻,竟是嚇得昏了過去。
張然羽早聽得雙目盡赤,淚流滿麵,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便推開身後圍觀眾人,三兩步竄出門去,衝回家門後取了鋼叉,這便要衝上山去報仇!
爺爺是他唯一的親人,失去了爺爺,也就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
聞訊趕來的老村長正好在村口撞見他,急忙一把抓住他手臂,急道:“阿羽,你不能去!你鬥不過那妖怪的!”張然羽恍若未聞,死死盯著那連綿的朝歌山峰,啞著嗓子道:“放開我。”
老村長勸道:“阿羽,你不能白白去送死呀!”
張然羽臉上猶有淚痕未幹,麵上卻已帶了幾分決絕之色。他本就力大,一把掙開村長手掌,頭也不回,提著鋼叉,徑自衝上山去。
生死,卻又算得了什麼呢!
老村長無可奈何,隻得目視他上山,隨即轉身對一旁趕到的幾個村民吩咐道:“去通知村裏強壯的漢子,結隊分頭上山搜索,務必把阿羽帶回來!”
眾人應聲而去,村長卻凝視著遠方,那雄奇的朝歌山巔方向,雙目迷蒙。
朝歌山出了妖怪,雖然一時半刻,未必能找到這個村落。但時日一長,總會被現的。到了那時,這的朝歌村,又將如何是好?山中有妖怪,山外有苛政,難道這世間……竟然無一處安居之所麼?老村長仰無語,喟然長歎。
且張然羽手持鋼叉,一路疾趕。林中樹木茂密,枝虯橫伸,將他身上刮出道道血痕,他卻毫無感覺,心中僅餘殘存執念,腳力更是遠平日。不出盞茶時分,便趕至方才獵戶所言的牛耳溪邊。
這溪乃山中積雪所化而成,水質甘甜,清澈見底。溪水自山上奔流而下,到此忽然有所舒緩,溪麵漲了近三倍,登高望去,狀似牛耳,故稱“牛耳溪”。此處水流潺緩,常有野獸來此飲水,故也是獵戶常設陷阱之處,朝歌村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