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淵一行人一路飛奔,抵達十九門後,他立即帶著鍾靈毓去給夏荷看病,出乎他意料的是,夏荷隻是打發了她身邊的貼身侍女出來,說隻想好好休息,不想見客。
夏梓淵心中詫異,越過了那侍女,直接闖入了母親的院子。
夏荷立在一片姹紫嫣正紅中,正神色平靜的修剪著花草,那裏生長著普通的茉莉、紫薇、蓮花,也開放著少見的百合、君子蘭、蝴蝶蘭,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神情中帶著一絲向往。
“娘!”夏梓淵心疼的喊了一聲。
夏荷修剪完了手裏的月季,才站直了身子,慢慢到了他跟前,臉上是生無可戀的表情:“怎麼了?”
“娘,我已經知道了。我尋了位醫術很好的大夫,她能治好你的病。”夏梓淵聲音裏帶著顫抖,是的,鍾靈毓可以,他這麼說服自己。
夏荷麵色平和的道:“其實死亡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可怕的,你知道現在的生活對我來說,其實是沒有什麼指望的。”知子莫若母,夏梓淵的離開和目的她都知道,隻是她不曾想過,為了那個林清許,兒子竟然連她也防了,看來這次,是真的動心了。
當然,她也理解梓淵的做法,畢竟在過去的近二十年中,她給他的母愛實在是少的可憐,他能成長為這樣一個陽光磊落的少年已實屬不易。若不是得知自己生命所剩沒有更多時日,她可能會真的做點兒什麼對他們不利的事情。罷了罷了,既然自己當初選擇了這個小生命,又沒有什麼日子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呢?
夏荷的這句話,深深傷害了夏梓淵的心,他提高聲音問道:“難道我,就不能成為你活下去的理由嗎?你不想看到我娶妻生子嗎?不想看到我的孩子長大成人嗎?”難道她的心裏,隻剩下那個拋棄妻子的男人嗎?
夏荷表情微苦,伸手撫上了夏梓淵的頭發:“原諒我的自私,還有以前對你的不好,我相信,以後有那個女孩,你會很幸福的。”
夏梓淵看著表情平靜的母親,湛藍色的眼睛裏有晶瑩的東西晃了晃,最終強憋了回去,這就是他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將鍾靈毓請來的結果嗎?她一點兒都不稀罕,不在乎!果然,直到今天,母親也沒有多麼愛他,舍不得他。
夏梓淵感受著那手指的溫度,氣呼呼的轉身走了。他想念,想念林清許柔軟溫暖的手,想念她緊張關切的神情,想念她的一切!
他大步的向前走著,想趕緊走到林清許身前,緊緊的擁抱她!路過鍾靈毓時,看到她臉上不明所以的表情,勉強撐著平靜道:“我先讓老白為你們安排住處,休息下再去看我娘的病吧。”話音剛落,便大步離開了。
鍾靈毓知道此事必然沒那麼簡單,可是見到夏梓淵臉上的表情,隻得按捺住燃燒的八卦之火,跟著身旁的白管家,和上官良辰先到自己的住宿之地看看。
夏梓淵直奔林清許所在的院子。
林清許正百無聊賴的望著天空,因為夏梓淵擔心她的安全問題,隻是讓念夏陪著她,兩人十幾日的時間將能說的話說完了,能玩的東西玩遍了,都沒啥新鮮的東西了。
此時,銀峰匆匆過來,告訴她說夏梓淵回來了,林清許當即驚喜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念夏看到這種情形,掩嘴笑了下,被林清許狠狠瞪了一眼。
銀峰見狀,忙招呼念夏一起離開,後者羞答答的跟著走了。
林清許忙回到屋子裏,對著鏡子整理下自己的頭發衣服,力求呈現最佳的一麵。耳朵裏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走得有些響有些急,她忙迎了出去,哪知道才開門,便撞上了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抬眼,看到夏梓淵發紅的眼眶。
她從來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他一直是自信的,勝券在握的,玩世不恭的,帶著各種笑意的,或是惱怒的,氣憤的。
林清許無法遏製的心疼起來,“怎麼了”三個字到了嘴邊,還沒出口,便被他一把攬入了懷裏。
夏梓淵緊緊的擁抱著她,貪婪的吮吸著她發際的清香,感受著她身體的溫暖,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再也不分開。
林清許感覺自己被他抱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卻也願意死在這樣的擁抱裏,她努力的伸出收去,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動作格外溫柔:“梓淵,想哭就哭吧。”
夏梓淵忍了許久的委屈在這一刻集中爆發,剛才收回的眼淚又湧到了眼底,在她的安撫下終於流了下來。
溫熱的淚水砸在林清許的肩頭,她隻是心疼,而夏梓淵卻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可以有這麼多的淚水。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堂堂七尺男兒,隻能流血不流淚。從小時候起,便見過各種血腥和殺戮,經受過無數考驗,他一向是從容淡定的,可在這個比自己要弱小的多的女子麵前,他哭了,不再隱忍自己的情緒。他隻是沒碰見那個可以給他安慰、讓他痛快哭泣的那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