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失之交臂(一)(1 / 2)

趴在新買的長沙發上,臉頰摩挲著織錦麵料,淡淡的薰衣草味兒讓傑羅姆·森特一陣輕咳。莎樂美皺著眉頭,不住為他揉搓脊背。

“該死,咳咳。”忍不住輕聲咒罵,傑羅姆的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薰香,沒完沒了……這些人哪怕有一丁點嗅覺……”

“我看,”懷特倚進靠背椅中,端著個骨瓷茶杯,手指不住輕叩杯沿。“你還是別講話吧,當務之急是請個家庭醫生。”

傑羅姆忽然虛弱地閉上眼,“燈光……都滅掉。我想我快吐了。”

用小銅帽摁熄所有燭焰,再撥弄下壁爐的炭火,懷特坐回椅子裏,聽著鵝毛般的雪片在窗台上迅速堆疊。客廳在爐火映照下忽明忽暗,他考慮幾秒說:“你確定不需要醫生?昨天這時候,我還以為你馬上會需要個公證人--算不上詛咒,那臉色能把公證人嚇暈。”

森特先生停頓一會兒,似乎正努力抑製幹嘔。“昨天,”他有氣無力地說,“我還是被小醜抬上馬車的。看來,脫衣舞的帳篷是個消息閉塞的地方,你要能抽空見我一麵,公證人的傭金不就省下了。”

“還知道諷刺人,看來這家夥死不了。”懷特自言自語地說。

莎樂美停止揉搓,用字正腔圓的通用語說:“你竟然沒跟他一塊跳舞去?幸虧沒人邀請我,這樣的天氣不穿衣服,看看都覺得冷。”

“我怎麼覺得,該付給你的語言老師一大筆酬勞?”

懷特搖搖頭。“再過幾天我就得跟她學。給錢倒不必,你還是多做做深呼吸,等明天喘過氣來把我的事先辦了。”

“我倒忘了,還有家**商店等著醫治戰爭的創傷呢。”

“男人都是些下流坯子。”莎樂美完全確定地陳述道,“我要上樓歇歇,你倆接著聊。”說完就走了。

女主人消失後,屋裏出現了短暫冷場,兩個下流坯子暫停說話,一時隻聽裹著雪片“嗚嗚”亂撞的風響。懷特似乎有點心事,首先打破沉默。“戰爭嘛,隻怕短時間內打不起來。”

“怎麼說。”傑羅姆翻個身,枕著交疊的雙手,半閉著眼問道。

懷特變化一下坐姿,“大事件!曼尼亞選候明後天要發表公開聲明,質疑老國王剝奪王儲繼承權的合法性。”

“啊?”傑羅姆抽出右手拍拍腦門,過半天才有開口的力氣。“沒記錯的話,選候閣下十年前還是個標準的浪蕩子呢。他老子死前都沒敢跟國王翻臉,突然舊事重提……難不成傳聞是真的?”

懷特撓撓鼻尖,放下茶杯說:“管它呢!就算選候當真對王儲的屁股情有獨鍾,政客們也是些冷血的現實主義者。把政變說成家族紛爭,不過是琢磨著合法奪權。”

想到凱恩的篤定態度,傑羅姆不由出一會神,“打仗的話,結果還比較容易預期。如果搞成文案之爭,高智種之間的協調隻怕誰都弄不明白。情況越來越複雜,我得抽身觀望一陣,他們想得挺有道理,合法生意至少風險小些,打內戰更是隻賠不賺的買賣。”

“合法生意?不是你所謂的‘古怪糖果屋’吧?”

“為什麼不呢?我看你推薦的人還過得去。發瘋的年頭,正合適做這類發瘋的勾當。”話沒說完,傑羅姆再次露出痛苦表情,難受得翻個身。“又來了。該死……”

懷特給自己倒一杯新茶,看看天色說:“過一會兒我回去看看小東西,這幾天她總也睡不夠,賴在塔裏不出來,可別是嚇著了吧?小姑娘看起來傻乎乎的,畢竟沒見過這類場麵,挺讓人擔心。”

臉埋在臂彎裏,傑羅姆含糊地說:“是嗎?……嗯,給她捎個小禮物回去。我這正好有一樣古怪玩意,足夠她高興一陣的。對了,下這麼大雪,你怎麼走啊?”

懷特含混地哼哼兩句。“路不遠,眨眼就到。不說都忘了,我家爐子上還燉著湯鍋呢。”

傑羅姆懶得再開口,費勁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心裏想著差點宰掉自己的巡官尼克塔。不知這小子還有沒有命在?即便“廣識者”再三保證,協會上門追殺的幾率被控製在“可接收範圍內”,一問及尼克塔的來曆,對方卻聲稱透露過多會影響計算結果。僅憑直覺,傑羅姆認為敵人還在喘氣,假如有機會再見,一定得做好被偷襲的準備。

收拾煩亂的心思,先把小禮物交給懷特,然後顧自上樓睡覺。耳邊隻聽前門來回開關兩次,兩聲“咣當”間隔大約十秒,傑羅姆從窗口往下看,茫茫風雪中久不見懷特的影子。腦袋昏昏沉沉,他隻好接著往上走--身邊人個個神秘兮兮,自己的煩心事還理不出頭緒,哪有工夫打探別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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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悄悄推開,小房間裏暖得讓人發癢,來人卻裹著淡淡的風雪氣息。床頭桌輕響一下,然後炭盆也發出通條碰撞的些微響動。等那人離開時反身關門,小姑娘才把頭露出毯子,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