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二)(1 / 2)

斷壁殘垣,一場火足足燒了九十分鍾,現場依然挺立的焦木柱、加起來都不夠修補森特先生的小房子。用手杖撥弄下腳邊的殘餘物,傑羅姆遊目四顧——半個街區基本土崩瓦解,踢開草木灰,下方地麵的石磚變作熔融狀、契合部位燒成琉璃質地的一團,再也難分彼此。現場顯然經過強有力的高溫洗禮,一般火災勢頭不會如此猛烈。

“市政廳沒能力給出合理的解釋,難道還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補償?如果市民的合法財產得不到切實保護,難道我們交納的稅金是拿來喂養野狼?!”發言人義憤填膺,不少自帶小折凳、坐在廢墟上的屋主作出大聲響應,旁邊看守樓房的士兵也被迫成為演說聽眾。“絞死縱火犯!賠償地產主的損失!解散城裏所有邪教!禁止偶像崇拜!”

森特先生驚訝地抬頭,發言人似乎是立在個馬桶蓋上說出這番大話,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特殊立場。屋主們麵麵相覷,有軍人在場,激進的觀點沒得到任何鼓勵。受損街區的建築大都對外出租,可惜這夥人少有對財產投保的,此時隻得響應聯合維權的號召,盼望市政廳彌補部分損失。事有湊巧,傑羅姆踏錯一步、由住客變成產權人,臨時到場非為索賠,而是考查一下眼前的奇景。

從高處俯瞰,火場呈現完美的正圓形,堪堪燒掉了半個街區的木結構建築。外圍遭受波及的房屋,有燒毀一小半的、還有燒毀一個角的,風勢和野火仿佛為照顧幾何形狀而特意彩排過。更有趣的是,圓心所在位置還有一棟建築保存完好——巫毒教鄰居的小木屋變化不大,縱使窗玻璃給烈焰燒化,裏麵的人竟隻受了輕傷,現正接受醫生的治療。從焦土殘留的痕跡看,別人的屋子像放進火窖中均勻加熱過幾天,而這口火窖中間部分卻是冷的,兩個大活人經過九十分鍾煉獄炙烤,出爐時還活蹦亂跳,有理智的頭腦很難對此發表什麼見解。

見他走過來,看守房屋的士兵都懶得挪動。簡單攀談幾句,對方表示、屋裏隻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根本沒找到任何異常,派人留守是為保護市民財產,得到的命令僅限於“禁止參觀”。

重重疑竇又添一層。傑羅姆才不信“紫色閃電”或“邪教作祟”的說法,他猜測,屋裏或許有施展強力召喚法術的痕跡,具體召喚的是什麼破玩意兒,他自己也摸不著頭緒。不過災害規模雖大,卻沒造成多少傷亡,各種坊間傳說也因此得到幸存者的大力支持。

當地居民稱,起火前傳來連串巨響和異光,連睡夢中的都給驚醒過來,不少人在室外圍觀,自不會呆等著引火燒身。住客們犯不著為別人的財產玩命,逃生時顯得相當堅決,唯一的遇難者是位癱瘓老人,女兒有事外出,回來卻發現房屋陷入火海,再來不及施以援手。

“酷斃了!這間屋竟然不受高溫影響!真想拆下門板來瞧瞧!”

應聲回頭,說話的是雜貨店老板、列維的表弟哈瑞。見到傑羅姆,對方不好意思道:“抱歉,老兄。實在沒想到他竟是這種人。”

森特先生冷淡地說:“你以為,死靈法師有本事摧毀半條街?”

“誰知道呢,他畢有竟提到火災這個詞。你見過這家夥的,腦子短路,一時想不開入了什麼邪教也不出奇。”環抱雙手,哈瑞摩擦著下巴,沉吟一會兒說,“我估計,治安官會對他用點強硬手段,一旦招供就直接吊起來,也算有了個交代。唉!可憐呐!”

心說所有人的智力水平向你看齊,才會相信這種交代,傑羅姆搖頭道:“‘兩棲動物’被查封了?……沒有就別亂講,他要是縱火犯,你成為從犯的幾率相當高,一個人可點不了這麼多火頭。反正,強硬手段用在誰身上結果都一樣。”

白日裏打個寒戰,雜貨店老板忽然意識到自己商鋪中存有不少違禁品,真查起來確實不好解釋。咽一口唾沫,他撇撇嘴說:“準備怎麼辦?我還認識其他賣家,實在不行,客棧老板也能騰出點地方。”

“看情形吧。如果土地拍賣,我考慮在這一片建個大點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