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田園風光賞心悅目,馬車繞盤山路向上半天,地形漸趨平緩,梯田果樹長勢喜人,還能瞧見不少狹窄的天然關隘。傑羅姆難得從窗玻璃上挪開會兒視線,衝自己的旅伴說:“沒想到建得很不錯。起初還以為,城鄉結合地帶亂得很,剛才已越過首都外圍界石了吧?”
“對。市政廳的管轄權限到此為止,自由世界正飛奔而來,跟我一道歡呼吧(呀呼,呀呼)!”森特先生啜飲著冰麥茶,隻當對方腦筋秀逗。“百分之十”顧自握拳揮舉幾次,也喝口茶潤潤喉,手裏攥著個有彈性的小皮囊**不止。“我對這一帶十分撚熟,還有個多小時車程,閑聊兩句總好過坐著生苔。你看,”伸手指指有圍牆的連綿屋舍,“這類‘棗紅屋頂社區’數量不菲,格局卻大同小異:圍著一兩家別具特色的小旅館,周遭能找到臨時貨倉、通宵酒廊、宰客的餐館、假證件販售者、合同**易、全日製托兒服務……想像力,先生,是唯一限製大膽商家的東西,通常也決定誰的生意更為紅火。”
“令人振奮。”傑羅姆敲敲腰帶扣,現出個“預料之中”的表情。
“格調,還是挑剔?總之一碼事——您是位難以滿足的顧客呀!不過,請別小覷人類的貪欲吧!百分之二百純利在此地根本羞於啟齒,高水平的經營者都是會走路的經濟學專著,兩個旺季就能造就一批巨萬富豪。這邊最稀缺的人才首推估價師:給個合理價位,一切皆有可能。軍警隻處理奴販、染病的流鶯和連環殺手,就算當他們麵把人揍到半死,保管吃喝照舊,連眉毛也不動一下。”
“聽起來是一處文明的所在。”
“而且應有盡有。”對方吃吃笑著說,“麵向全年齡客戶的優質奶娘,不限性別的短期婚姻合同,刺激的角色扮演,地下競技場提供狗咬狗、‘殘廢鬥巫妖’和無差別持械血戰。曾有個法師到這賣身還債,打滿三個月死亡競賽、把老板的場子包了,現在是暴力尋租者團體的首腦,賺的錢幾輩子花不完。隻要身懷一技之長,自有合適的貨架對外出售。這麼說吧,換防的外地軍團有四分之一靠這些破事賺外快,高級軍官大都是棗紅屋頂的老主顧。還有一位禁衛團長跟人合作經營小社區,最後為此掉了腦袋……嘿嘿,羅森的柱石們也還不傻!”
“哼!”聽得心頭窩火,傑羅姆一口喝幹麥茶,把冰都嚼碎了。一晃十年,首都軍區的管轄範圍竟成了法外之地,看來自己落伍不是一天半天,還指望這批婊子養的皮條客保家衛國呢!
“百分之十”仿佛沒注意他的反應,揚起眉毛兩手一拍。“瞧見沒,最出彩的地方到了!就是山麓上小城堡似的建築。啊……溫泉旅店服務實在周到,跟你提過那個‘異性推油’的笑話沒?不感興趣?嗬嗬,真是個老古板,這種人我喜歡。有意思的是,剛剛路過的社區提供‘偷情顧問’長期和約。你知道,羅森各省區地方法規有不少漏洞,好些大人物名下養著三五個‘合法’妻子,繁殖力又跟兔子差不多,一個人實在分身乏術呀!幸虧有專業團隊安排日程、提供建議、關鍵時刻擦擦屁股……搞笑的是,妻子們都以為自己男人衷心不貳,公眾場合笑起來那股肉麻勁兒……哈哈,自欺欺人的水平令人咋舌!”
對陰損抵死的旅行夥伴無言以對,森特先生假裝恍然道:“這樣說來,愛遲到的大人物是某家小社區的房東嘍?”
“我可什麼都沒說!”兩手上舉,對方誇張地表示清白。一停止揉捏皮革小球,右腿立刻反射般哆嗦不已,“百分之十”好像患有嚴重多動症,身上總有一處閑不住的地方,“休想套我話,先生!根本別起這念頭!照實講,假如我稍微透露一點那位人士的狀況,下次隻好在殯儀館再見了——而且渾身不會餘下一塊完整的骨頭!”他低頭晃動一會兒屁股,連對麵都感覺到震動,然後挑起半邊眉毛、不知所謂地笑起來,“……別害怕,朋友!純是逗你玩呢!不會當真了吧?”
傑羅姆連陪笑的意思也沒有,“快到地方了,少跟我耍嘴皮子。”
對方也不生氣,隻收起戲謔表情,拍著大腿道:“這些猜測你當我沒想過?事實上,對那人的來曆我一無所知,不騙你(猛得一拍)。說起來挺丟人,可亂撒謊對我的職業更加不利,我能告訴你的是,這附近有大塊曠野記在對方名下,像個獵場或者跑馬場,基本不長喬木,空曠極了,待會兒你就明白。小莊園並非特別奢華,尋常見不著守衛,可沒得到主人允準,任何活人都不敢踏進此地半步。周圍的業主們守口如瓶,根本不敢亂說話,到時你最好也悠著點,小心無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