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無題(上)(1 / 3)

不同於夏季常見的熱雷雨,正午剛過就霧蒙蒙一片,水點夾著微芒似的冰晶反複敲打窗玻璃,折射一地破碎光斑。霜花綻放時不聞其聲,像拂過望遠鏡的短暫流星,靜得生出雜音來。高空中風向不定,乏力的陽光也頻頻擺動,將影子投向任意角落,撥弦般不住震顫。

相當亂來的天氣嘛……出神望著外頭,傑羅姆放下書本,不自覺嗅著雨水味,黑眼睛比淺灰色霧靄要篤定一些。莎樂美坐在“帳幕”底下織毛衣,雖然來“穹頂”暫住多日,她還是不喜歡太高的天頂,於是搭起許多垂著流蘇的布幔,好確保胡思亂想時絕對安全。

五指緊扣她手腕,衝準輪廓鮮明的脖頸狠咬一口——血脈勃勃躍動,飽含熱力跟活氣,簡直能滋養大片荒蕪河灘。貪婪地吮吻片刻,疼痛帶來的低吟宛若天籟……他眼神裏一定摻雜不少欲念,被注視的對象很快抬頭,扯一塊紗巾遮住頸側的新傷,不樂意地哼了一聲。

半小時前曾一度雪雪呼痛、婉轉俯仰著、徒勞地抗拒他的主宰,汗濕反光的肌膚曆曆在目,舌尖曼妙的糾結似拒還迎……此刻的她已然靜下心來,再找不見丁點意亂情迷。傑羅姆敲著下巴沉吟幾秒,本輪追逐告一段落,莎樂美又恢複慵倦的等待,跑跑停停的親昵卻一眼望不到頭。她眼角眉梢的淡然叫傑羅姆有被吃定的感覺,每回撲倒獵物,深咬出清晰齒痕成了宣布歸屬的儀式。要麼隻是沒來由的狐疑,要麼自己尚未自信到、有把握在她輕巧抽身時強加挽留?

傑羅姆自嘲地搖頭,當初搶到手怎麼沒這麼多顧慮?守著個尤物的男性智商下降很快,是時候轉移視線、應付現實問題了。

“別人已經開始注意,隻沒好意思多問。”莎樂美扁著嘴悶悶不樂,“幹嘛咬那麼重?你回來幾天我一直戴個圍巾,出門都不自在!”

傑羅姆不太熱心,岔開話題問:“維維安哪去了?今天我恐怕得下半夜回來,這連個看門的都沒有。最近輕易別亂跑,小心無大錯。”

“一早帶小女孩走了,說有點私事要辦。人家也不是全職保姆,臨走看著心神不定的,興許她家裏來信了?”莎樂美扯著線團猜測道。

森特先生心中嘀咕,術士會就快無家可歸,維維安擔心也使不上勁,多任性幾天好好揮霍青春反而實際些。跟老婆聊些有的沒的消磨時間,直到天色漆黑,空中陰霾也未散盡。異常氣候剛好把受訓傭兵拉出來練練,傑羅姆心不在焉的空當,酒店侍者送來張素淡的邀請卡,莎樂美馬上穿衣打扮準備出發。

“架子不小,也不看看時間。”語氣酸溜溜的,若非字體圓柔、署得還是女名,森特先生的態度可就不好預測。“‘公爵夫人’?你那個推銷員密友?她不是從化裝舞會得到這可愛稱號的吧?”

莎樂美換一身利落衣著,蜻蜓點水般給他一個吻,落下麵紗說:“親愛的,有時候你確實需要學學與人相處,嘴上刻薄是最沒效率的做法。我十點以前應當能回來,放心吧,女士們在一塊夠安全了。”

“讓我送送你,”推開杯盤站起來,傑羅姆很快穿上外套,“順道直接去辦事,你走了我都沒心思吃飯。”攬著她腰肢試一試,“別亂吃甜食,現在這樣剛剛好……挺奇怪,你好像一點不會發胖呢!”

“小心眼的長處吧。”

兩人走到樓下大堂,滴瀝的雨絲未曾稍停,來接莎樂美的馬車樣式平平,裏麵影影綽綽已坐了一人,車窗邊戴麵紗的女士正朝他倆看過來。傑羅姆忽然停下腳步,一點不願再多靠近。“我看,就送到這裏吧。”他暗暗皺眉,那人麵目蒙在紗巾裏,發髻層層堆疊,頸項修長,側麵剪影很切合“公爵夫人”的意味。細節雖瞧不真切,可一雙眼令他望而卻步,又搞不清具體緣由。獨自失神的工夫,馬車拉著乘客們迅即遠去,揚起兩溜水花,朝某個建在橋上的小型沙龍駛去。

“先生,您的馬車到了。”抬頭看看,森特先生打消雜念,一路乘車到湖岸附近的訓練場。傭兵們在此進行分組練習,加強盾牌與弓弩的協調配合,簡單的防禦推進演練安排在舊船塢貨倉內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