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全都原地別動!
單憑經驗跟直覺,在腦中迅速推理一番:
成人的體重六成是水,塑能係法師雖能製造人體自燃的奇觀,可並非兩句咒語那麼簡單;反觀岸上火勢旺盛,血肉之軀燃燒效率高得出奇,其中必然有詐;況且自己人不擅長救死扶傷,被害者燒成這樣、還是自生自滅比較穩妥,踩中圈套會更難看。
迎著火光考慮幾秒,岸上又添一處火源,別人隻好幹巴巴望著他。主意打定,霍格人的分析結果也傳了過來:建議“嚴加戒備,采集樣本,封鎖逃路,拉網排查”,指揮官即刻點頭--明智之舉!
任務一敲定,各隊行動起來像攥拳的五指。讀心者借“蜂巢增益器”將精神網路的效能提升一個數量級,拂過前額的微風仿佛瞬間產生細小紊流,刷子般過濾開始混亂的遊人。被“染”成綠色的“無害目標”如雨後新筍,兩眨眼就填滿視野;依據對象的恐慌程度,初步剔除魂不守舍的,然後再篩選出有預謀行為。
各組明確分工,扼守通往城內的主幹道,聯係治安官以免發生誤會;撲滅一處火頭、將部分“殘骸”交給最近的霍格人檢查,同時尋覓任何可疑對象,隨時準備驅散人群、捕捉活口。
傑羅姆身在核心,豐沛的控製感從未這般強烈。視角反複變幻,各色圖表快速更新,提供決策所需的訊息參考。向下俯瞰,碼頭全景化成一座大型沙盤,而自己居中調度,儼然在玩一場刺激的兵棋推演。借他人的眼睛不斷觀察,分配資源,理順思路,形成計劃,瞬息下達至個人……鬥爭機器馬力全開,或許駕馭良駒全速飛馳能帶來相似體驗。頭一次為不喜歡馬匹感到遺憾,他喘口氣,壓下走神的思緒,試圖從零散線索中找到突破口。
一份屍檢報告及時送達。隻看一眼投射影像--霍格人自肩胛下刀,利落地剖開胸腔--傑羅姆立時眉頭打結。雖說外焦裏嫩,對火災死者而言屍首還算完整,不過從刀口望進去,皮下組織卻一團糟。肌肉變形萎縮,半流質的脂肪大量堆積,胸肋間還有骨鋸的銼痕;屍體明顯不太新鮮,肺片裹著防腐液,皮膚好似整張特種牛皮紙……不論什麼殺了這倒黴蛋,燒傷肯定排不上號,死亡時間起碼有三四天。這場麵令人想起發酵許久的臘腸,表麵像模像樣,內裏早攪成一鍋粥。
縱觀“死者”概況,既毛骨悚然,又哭笑兩難。有人把解剖課上的殘餘物七拚八湊,打扮成遊人參加慶典,製造了一場虛驚。前後不到五分鍾,小把戲已被拆穿,敵人連個影兒還沒見著。各組指揮得到嚴重預警--現場人流複雜,少數市民驚慌走避,大部分若無其事,還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想同時監控這麼多對象,森特先生手下人馬遠不夠用。被嘈雜響聲包圍,篩選工作反一片沉寂,拖得越久,人堆裏的組員便得多擔幾分風險。焦灼氣氛中,各組組長一致開始點名,此時若誰誰不幸落單,八成會淪為狙殺目標。
盯著代表人數的點陣表,傑羅姆分心兩用,飛速查閱讀心者的感官數據。眼前亮光頻閃,大家一一回應著召喚,點錄無聲,仿佛弓弦繃到極致,離掙裂僅一線之隔。
--等等,那女人是誰?
臉孔稍縱即逝,他確信瞧見一位熟人:身材尖瘦,眼睛黑多白少,腰間皮帶大圈套小圈、造型十分誇張……對了!凱恩手下的“影武者”!剛到“峽灣之城”就跟她的長鞭交過手,傑羅姆深知此人的匿蹤本領,忽然照麵來者不善。
警報既出,危險目標被染成紅色,體貌特征眨眼傳遞給所有指揮員,離她最近的讀心者不假思索、擲出一發精神波動。隻見對方左臂一舒,長鞭漾出極規則的紡錘線,繞著彎漫卷而來。側移步,半擰腰,環形加速至力貫鞭梢……流暢動作更像超自然風格的舞蹈。“劈啪”兩響,視覺訊號中斷,水麵上空蕩起淒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