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含混不清的回答：“媽，你煩不煩啦？你再說我出去了就不回來了。”
“哎，你…..”
“吃飯吃飯！”爸爸趕緊說道：”都快18歲了，還要擔心啦？解放前都是已經接了婚的人了，你現在擔憂有用麼？”
雖然晚飯後烤火的時候姑姑都在說一些打工的趣事，但是顯然大家的興致都不高，嗑完了兩盤瓜子，我說了一句：“磊哥，你睡那張床？我要先去睡了！”
“樓上，走吧，我們一起。”然後又小說對我說：“走，樓上有小霸王遊戲機，嘿嘿……”
在離家的前一夜，在姑姑家，我果斷的失眠了，因為《魂鬥羅》玩到早上六點之後再想睡覺是已經很困難的事。爸媽應該也失眠了，不然為什麼會眼睛通紅，但是精神又很亢奮呢？
過年時候的一頓隨便的早飯對我來說都是及其豐盛的，但是姑姑後來的一句話又讓我多吃了兩碗，姑姑說：“今天多吃點啊，到了工廠裏的飯菜應該就和你常說的二中飯菜級別是一樣的啊。”好嚇人的話！聽得媽媽又往我口袋裏偷偷塞了300塊。其實在二中一個星期還是可以吃一頓豬皮的。
媽媽雖然流露出一副很想送我到縣城車站的表情，但是在姑姑的挽留和我的拒絕下，隻得紅著眼睛放棄了。
“到廣東了就寫封信來！”媽媽對著慢慢挪動的中巴車大喊：“照顧好自己！”
“嗯！”裝不起電話的家庭裏，寫信肯定是最好的溝通方式。
靠！剛到車站的時候差點就把我給嚇回去了，這景象如此的熟悉，一輛福安至樟木頭的長途臥鋪汽車門口圍著很粗的一圈人，分明就是二中報到處叫學費的情景再現嘛。
“讓一讓，讓一讓啊，”這年頭幹什麼都得有幹什麼的樣子，比如姑父就很有當經理的樣子，挺著的肚腩都能把很多人擠出去，但是他這個噸位別人又很難擠動他，我隻能在他背後緊緊的拉住他的衣服，如同截斷洶湧河水的那塊石頭下最溫和的地方，“我們是在車站買的正票啊，你們這些在司機手裏買超載票的都靠後麵點，等我們先上！”
“憑什麼啊？”人群中有人大聲喊出了我想問的話。
“憑什麼？就憑我的票比你多出了80塊錢！我一正票要是都沒位子，你們超載票都有位子，這車今天還開的走嗎？”姑父不耐煩的說道：“賺錢都不容易，誰願意多出冤枉錢啊？”
“就是就是！”車門口頓時有人響應：“我們都是正票，這司機怎麼搞的嗎？要不我們今天就砸車，大家都不走了！”
“快點快點啊，都抓緊時間上車，都是要去廣東賺錢的，這點小事就別說了啊。”看著事情有鬧大的趨勢，車裏邊的一個司機模樣的人終於說話了：“大家都不容易，相互諒解一下，事情就過去了。”
“放你屁！隻有我們打工就不容易，你他奶奶的當老板的有什麼不容易？老子本來工資就低，回次家還要兩個月的工資，出了這麼多錢連位子都沒一個，今天他奶奶的要是不安排好，你們這車就別走了！”看來這也是一個被資本家壓迫的苦*草根。看著現在群情激動，姑父早就把我拽出人群，站在車頭邊了。
“哎，你們要不願意做車，你們現在可以去退票啊！”司機又喊：“別鬧事啊，大家出門都是求財的，這社會也沒有誰怕誰，都別亂來！”
越來越亂的人群終於影響了車站的秩序，一個穿著車站工作服的女人走了過來：“什麼事啊？這一出了門，大家都是老鄉，相互體諒下嘛。”
“哎，這位姐姐，您給說說……”早有心急的人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女人聽完了也沒有說話，盯著司機看了好大一會兒，司機訕笑著點點頭，女人又上車看了一圈，良久，說了一句：“別太過分了啊！”便消失不見。弄得眾人麵麵相覷，我茫然的抬頭看看姑父，“解決了！”也不知姑父是自言自語還是回答我的茫然。
“啪啪啪！”司機的手在車門上甩得啪啪作響，“都下車，全部都下車，這車上現在沒有熟人！都給我下車排好隊，把票拿在手上，對號入座，一個一個的來，快點快點！”
“那我們沒票的怎麼辦？你把錢都已經收了，我們都是初十要上班的。”還有人在努力爭取自己的利益。
“哎呦，都有座，別擔心好不好，收了你們的錢就會負責的，廣東這麼遠，肯定不會讓你們站著去唦！你別吵，我們會安排的！”
等有票的都上了車，沒票的果然人人都有座，隻是我有些懷疑，那30公分的走廊一溜兒坐著20多個人，等下車的時候那腿還是自己的麼？好想快點看到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