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爭鳴之戰已經到了傍晚。
“掌燈!”
顏路即刻命人將燈點亮,繼續今日的最後一戰。
話音才落,兩側各六名身穿藍色儒服的三代弟子,人手拿著一盞燈籠,在大殿兩側的青銅燈盞之內,點燃火種。
頓時,整個學問殿燈火通明,如同汪洋燈海,與魏國大梁的妓舍一般繁華,但這片燈海彌漫出的卻不是妓舍那種令人沉醉的酒色財氣,而是一種令人凜然振作的新銳之氣。
聖賢塑像,百萬書卷,散發的正是劍冠之禮的書香氣息。
布衣少年白承,緩緩將頭抬起,隻見在煌煌燈火下,白承的臉色逐漸融入了燈海之內,明亮的雙眸映著濃墨般的書色,凝視著對麵的太子秧。
太子秧出身衛國,衛元君第三子。從小便學習戰國策論,知曉諸子百家。
而太子秧更因為出手闊氣,又儀表堂堂,所以在一天之內,就跟大多儒家弟子打成一片,擁有很高的人氣。
此時太子秧出戰,儒家弟子紛紛為其加油呐喊。而太子秧臉上始終保持溫和的笑意,如同謙謙君子一般。
白承對著太子秧點頭問好,撫平布衣之上的褶皺,跪坐在太子秧對麵。
他看著太子秧氣定神閑的摸樣,心中暗歎:怪不得太子秧有如此修養,原來是一國儲君。想必從小就開始學習周禮,通曉諸子百家了吧!
上首顏路看著今日最後一場爭鳴之戰,勝負就在這一局。倘若白承勝,他們四人將取得通往決賽的資格,輸了就隻能是核心弟子,止步於此了。
此時子由當啷一下,敲響了爭鳴之鍾,清脆震耳的鍾聲,便隨著外麵響屐廊的悅耳風鈴,拉開了最後一場爭論。隻見子路拉著嗓子大聲喊道:“爭鳴之戰,白承對太子秧。白承出題。”
聞言,白承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他自知這場辯論是關於四人命運的最後一場,所以他絕不可以輸,而太子秧學富五車,如果跟他圍繞王道為政來辯論的話,輸的一定是自己。
有了考量的白承,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變得嚴肅起來,一雙如同刀鋒般銳利的雙眸,直刺太子秧。
“好鋒利的眼神!”太子秧看著白承的眼神,不由得一驚,心中暗暗咋舌。
“學兄可知何為戰爭?”
一句話出口,頓時大殿之中傳來觀戰弟子們急促的呼吸聲。
戰爭之道,蘊含生死,不是對兵法有一定認識的大儒,都不會輕易討論戰爭之道。這白承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學問?
太子秧也是心中暗暗吃驚,他沒有想到這個布衣少年居然還懂得戰爭之道。
想著急忙壓下心中震驚,撫平思緒,讓自己以最好的狀態對敵。開口回答道:“學兄不才,略知一二。”
白承聽得太子秧連兵法都略知一二,心中猛的一沉。多日來他潛心研究祖父的《白起兵法四十八篇》已經小有領悟,本以為以戰爭之道入題,可以讓自己有些優勢,卻不想太子秧也對兵法熟知。
但白承臉上沒有看出絲毫破綻,隻見他正襟危坐,朗朗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傳聞一戰百神愁。學兄認為這個世上為何有了殘酷的戰爭?”
太子秧眉頭輕微一皺,就憑這兩句話,他就足以斷定白承對於戰爭一道的領悟,要遠遠高過他,如果繼續讓白承說下去,恐怕輸得就是他自己了。
想著太子秧嘴角微微上揚,笑道:“周天子王權旁落,諸侯做大,吊罪伐民,取天子而代之,禮崩樂壞,綱統不濟,才會導致天下大亂,諸侯相互攻伐,也就有了戰爭。可是學弟認為王道為政,施以仁禮,能安定四方,終戰止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