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上學。
我討厭夏天陽的笑臉,那不是為我,我討厭身邊人提起夏天陽的時候帶上的是胡藝的名字,所有人都忘了葉瀾。
早操的時候夏天陽的位置在我側前方,總是能看到他的目光往左後方飄,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高二的隊伍,好像是胡藝她班。
我隨著夏天陽的目光搜索,看到的是正與身後閨蜜偷偷打鬧的胡藝,偏回頭,看到的是夏天陽認真的側臉,眼神裏透著寵溺。
我突然就感覺到了那種從骨髓深處漸漸蔓延的無力感,它們糾結交錯,爬滿我身體裏每一個角落,用力的,要將夏天陽從我的世界裏連根拔除。
早操結束教導處訓話,我們這些學生懶懶的站在原地,沒人管顧廣播裏說的是什麼,蔣博班的隊伍與我們班隔著一個班,東張西望的到處搗亂。
他突然大喊:“哎,胡藝!我看見胡藝了,夏天陽呢?”
夏天陽聽到看他,說:“我早看見了。”
蔣博笑著用“我懂”的表情看他,兩個人眉來眼去。
那一刻悲傷呼嘯而來,瞬間將我吞沒,那個笑著對我說“有我呢”的男生,身邊再也不是我。
我開始討厭蔣博了。
我討厭他用自己人的語氣稱呼胡藝,討厭他讓我那麼清楚的意識到,從今以後,與他夏天陽名字聯係在一起的,再也不是我葉瀾了。
這種感覺,真討厭。
失去了他夏天陽,在我目及之處,再也沒有任何可以賦予我歡喜的事物了。
在這個班的新同桌拉我跟她去超市,很憨厚的一個女孩子,體型微胖,給人一種傻乎乎的感覺,但是人非常好。
我笑嘻嘻的說:“好啊,但是你要給我買吃的!”
她笑著推搡我,罵我吃貨。
回來的時候她被班裏其他人拉走,我沒跟著去,不太熟悉,我也不想跟這個班的人熟悉,麵子上過得去就好。
自己走進教學樓剛要上樓,往日人潮嚷嚷的樓道此時竟然沒有人,我一抬頭,看到剛走到樓道轉角緩台的夏天陽,他看到我後愣了一下,我亦是如此。
安靜的詭異的樓道,兩端站著目光交接都會尷尬的兩個人,我們隻是停頓片刻便接著走,我上樓,他下樓。
擦肩而過時他猛然扣住了我的手腕,我沒說話,他也沒有,我輕輕的掙紮,他握得更緊,緊的腕骨都開始疼痛。
“我沒和她在一起。”他說。
我說:“嗯。”
他說:“葉瀾,我們別鬧了好不好。”
我以擁抱回應他,在他脖頸處狠狠點頭,泣不成聲,他回抱我,勒緊到窒息的懷抱是一種無以言明的安全感。
可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我們擦肩而過時連絲毫的停頓都沒有,就像剛才那一刹那的愣怔不過是錯覺而已,我從自己的幻覺裏走出來,差點紅了眼。
葉瀾啊葉瀾,事已至此,你怎可還對他抱有期望。
我們班在三樓,下課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倚在窗台上看操場上的人聲鼎沸,高一的孩子很愛瘋鬧,到了高三,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要珍惜。
我從來都不是那樣的書呆子,不肯讓那樣的緊張將我侵蝕,班裏的同學其實也很不安分,畢竟有嶽茗姚鈺和林濤等人,再怎樣也透著鬧意的。
在這個班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孤單,事實上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不是這個班不接納我,而是我不肯融入這個班,我是知道的。
有時看到阿飛和程薇出來就會飛快的跑下樓去,看到她們的時候還會有我是鮮活的人的感覺,其餘的時刻,便都是行屍走肉。
高三要上很長時間的晚課,在窗台上看到高一高二的學生走出校門的時候,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寂寥,他們放學之後就靜了,整個學校都透著一股子勁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