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改革開放初期,當時轟動全平陽市。事情雖然發生這麼多年,可故事一直在延續。
那年,一直走背運的老石時來運轉啦!姍姍的被落實到政策上去了。前些年,他被人從區統計局長位子揪下來,這次又被人政策回原來的位置。雖然經曆了許多磨難,但他還是有些春風得意,富有學者氣質的臉上憑添了幾分神采。他叫石國章,時年四十七歲,人很正派,辦事認真得近乎於刻板;性格倔強,在市裏是很出名的。
眼下,老石正張囉蓋房子。平陽市小,不久前還是縣,這年份還未興起蓋住宅樓,通行的是蓋平房。三間六十平米的房場批得很順利,位置在東市郊河溝前一片開闊地上。批文標明距河溝五米起基,房前後跨度六米。開始老石有些不情願,嫌位置偏出城區,又離河溝太近。城管婁主任謙和一笑說:“嫌偏?城裏可還有地方?這塊地是專門為你們頭頭腦腦準備的,讓你老石先占了,知足吧!”老石人實,這輩子總攤不上便宜事兒,聽他一說,認賬了。
施工場地很熱鬧。親戚朋友來了不少,看來老石人緣不錯。老石心裏卻有點兒不對勁兒。他看著那個正大聲大氣、指手畫腳的女人挺別扭。那是他的前妻。他落配時兩人離了婚,而今又找上門來,咋攆不走。看來是吃定老石了。她“母夜叉”般的秉性讓老石受不了。
房子很快蓋好了,花了近兩萬元。這幾乎是老石的全部積蓄。他要求不高,房子采用石基、磚牆;頂棚木檁椽、葦芭、砸灰頂;前邊木製雙層窗子,雅致的木拉門……。總體看房子也周周正正,夠氣派。老石心裏挺美,連走道都樂顛顛的。等屋裏灰牆八分幹,就和女兒搬進去住了。老石儉樸,家當不多,好搬。日子正在興頭上,老石開始琢磨娶媳婦的問題。當然他不想再考慮那個“母夜叉”。
可是偏偏房子出了差子。建房大軍蜂擁而至,開發工地上沸騰了。那人、那車、那料海了。先是拉線挖地槽碼地基。老石晚上下班回來,感覺不對勁兒,後基線怎提前了一大截?前基冒出得更多。他左右跑了一遍,三十幾家建房戶地基成一條直線;量一量離河溝至少有八米,房跨度整十米。自己房子被遠遠的扔在後頭七米。天哪!這是咋回事兒?老石心裏象長了草。一宿沒睡好。早上,等施工隊來了,他板著臉立著眼睛四處吆喝:“停工,停工!搞錯了!規劃離河溝五米,房跨度是六米……”人家楞住了,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由他喊,就是沒人聽他的。他隻好急火火地去找城管。
接待他的還是婁主任。聽他氣呼呼的說完,一臉詫異:“什麼五米、六米?規劃離河溝八米,房跨度十米呀?”
老石忙掏出自己的建房批文:“看這不五米、六米嗎!”
婁主任愣了會兒,唉一聲說:“這些科局長能耐大了,硬逼著改了原規劃,有什麼辦法……”
老石說:“改了?那我可咋辦?”
“沒辦法……”老婁挺忙,去接待別的客人,不理他了。
老石隻得去找主管局長。局長老胡也和婁主任一套說詞。又埋怨老石手腳太麻溜快,怎就不象人家一樣來爭一爭,再等一等。看著要哭出來的老石,有些過意不去,又說:“差就差了吧!院前拉齊,你還多占了地方呢!不收你錢了……”老石暈乎乎地出來,想去工地死攔硬擋,最終是底氣不足;去縣裏找縣長?屁點事兒弄不好要挨訓斥,老石沒咒念了。
小區的房子如雨後春筍般的建起來。房子氣派得讓老石目瞪口呆,一律高高大大,比老石的房子高出有半米;寬寬闊闊的,一般都是五間格局,前後十米跨度,足能寬鬆地把老石的房子吞下去;牆體半米厚,紅磚和保暖的空心磚配合使用;下邊有地梁,上邊打圈梁、蓋樓板;樓板上一律加保溫材料,砸灰頂;房臉兒有用漂亮的彩色水刷石造出各種圖案的,有用鮮豔奪目的彩色瓷磚貼麵的;窗戶多為雙層鋁製拉窗,玻璃不是藍色就是茶色;門也是雙層鋁製的;院中一般建有精致的廂房、地窖、花壇之類;地麵黃土不見天,都是彩色釉麵磚或水泥彩色道板鋪設;院牆都一般高,下部為磚砌,上邊是美觀的花牆磚,頂部多有構思,用紅色或金色小瓦封蓋,起脊,多造出飛簷;院前正中是漂亮的鐵藝門,雕龍刻鳳;門極闊,能進出轎車……。老石是搞統計的,心裏給算了一筆賬,如此規模氣派的房子,沒有十萬八萬蓋不下來,不得不暗歎人家的神通。他還知道,這些人多是原來有房子或者已在別處蓋了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