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33年,秦王嬴政十四年秋,韓非毒歿於秦國雲陽國獄,韓王安聽納丞相之諫,向秦割地效璽,請為藩臣,以求苟安一隅。韓非死後,天下學士入秦之況驟弱,名士遁隱,再無之前遊說自薦之盛況。
公元前231年,秦王嬴政十六年,秦國加兵於韓,韓王安以地事秦,再次割土求存,秦國盡收韓國南陽之地,內史騰為假守。次年,內史騰率軍攻韓,大破新鄭,俘獲韓王安,秦盡納韓地,命名為潁川郡。韓國就此滅亡,東方諸侯六去其一。
公元前226年,秦王嬴政二十一年,韓故都新鄭發生叛亂,傳言為韓公子禁所發,韓國舊部貴族紛紛呼應。白雲聞之,親率“山水護法”前往新鄭鎮壓叛亂,數日之後,複辟告敗,公子禁消失無蹤。
“如今可曾尋得韓禁屍首?”祭劍閣內,白雲眉頭緊鎖,重新將“執”劍插入鼎之中。就在新鄭叛亂的七日前,祭劍閣中的“執”劍倏然消失。之後,新鄭叛亂發生,白雲甫一聽訊便確定韓公子禁當日果然未死,帶著雲山雲水親往新鄭鎮壓叛亂。
七年之前,渭水之濱,白雲以“影魅”對“影魅”,四麵八方,莫不是白雲與韓禁的虛幻影像。韓禁由於之前傷勢,在眾多虛像中被覷得真身,“執”劍被擊落在地,胸口正中一劍。當是時,那一劍正中胸口要害,白雲隨即顯出真身,韓禁倉促中發動久藏的“塵蛛”,白雲雖然一直有所防備,卻仍是中招。韓禁就乘著白雲麻痹的那個瞬間潛入渭水河中。
白雲命黑山軍嚴加搜索,取得“執”劍後便歸白雲居。當天夜裏,韓禁屍身便被下遊的黑山軍打撈截住,全身浮白,胸口中劍,顯然是重傷無力,又不諳水性而溺斃。
雖然其麵容久泡在水中後與麵具黏合,揭開皮肉潰爛,難以辨認,然而屍體身上衣衫正是韓禁當日所穿。黑山軍首領雲山之後趕至,在看過屍身身形後認定其為韓禁。
“尚未尋得公子禁屍首,僅有此劍。”雲水輕聲稟報道。雲山至今仍躺在床上,不過這次卻不是公子禁下手重傷,而是叛軍中一名喚作張良的少年劍士,乘著雲山久戰之後氣虛體弱時偷襲所傷。看那少年麵目,與昔日“雲韓”張善有幾分相似,是亡韓丞相之子無疑。
“公子禁為我重創,至今仍未找到?哈,可笑!”白雲怒極反笑,這個公子禁一再的敗在自己手下,連“執”劍也曾兩度被納入祭劍閣,卻不想他每一次都能在重傷之後順利遠遁,每一次都能無聲無息地取得“執”劍歸去。
每一次倒下後,韓禁都會重新站起來,不間斷的對抗著秦國,確實是執著無懈啊!白雲歎息著擺擺手道:“罷了,不用再找了,再找也是找不到的。靜靜地等著他下一次出現吧。”
“是。”雲水無聲的退了出去,獨留白雲在祭劍閣中。
“‘執’?這劍語究竟是‘執迷不悟’呢,還是‘執著無懈’?難道真是這劍語謬誤?”白雲回想起韓國複辟戰中的己方傷亡情況,抬頭看著窗外簷角下的那隻蜘蛛不斷地修補著再次被風吹破的蛛網,陷入沉思。
春風解凍,積雪初融,天地萬物自沉眠中複蘇。
藍天白雲,陽光明媚,熏熏然的暖風中,幾隻玲瓏小巧的雀鳥唧唧喳喳的在天上飛過,一輛黑緇篷車晃晃悠悠的行駛在前往新鄭的道路上,上了年紀的車夫微眯著眼,坐在車轅後一頓一頓的點著頭,似在半睡半醒中打盹。駕車的老馬循著官道緩緩前行,即便老車夫是真睡著了也不會因此走錯。道旁的凍土中鑽出幾片鮮嫩的小細芽,玲瓏可愛,嬌翠欲滴,在和煦的微風中輕輕搖擺。
華苓坐在車內,七年的時光一閃而逝,卻似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記,依舊是那麼的嬌俏可憐,柔軟乖順。一身白衣如雪,身上的裝飾不曾有過變動,唯一多的,就是她腰間佩戴著一柄長劍,平添幾分颯爽英姿。這次前往新鄭義診是她的主意,是她千百次的請求後才得到穀主答應的。與前幾次一樣,這次新鄭之行,除了行醫,便是尋找那個一直了無音訊的公子。
“姨娘,看你笑得那麼甜蜜,一定又在想韓叔叔了。”簾子驟然被掀開,和煦的春風中,車中鑽入一名錦衣玉服,玉質玲瓏的垂髫小童。小童臉上全無平凡家孩子那般稚氣,看起來頗為成熟,身上竟然有一種白雲飄搖的淡雅風情。小童腰間配著一柄短劍,若有知劍之人在此,當能認出那變是“魚腸劍”,去年荊軻便是持此劍刺殺秦王嬴政。
甫一看,這孩子宛然便是一個縮小了的白雲。見到華苓,小童故作矜持一陣,忽而將什麼成熟之色,淡雅風情通通丟在一邊,一臉的嬉皮笑臉,天真爛漫,徑直撲入華苓懷中撒嬌道,“有沒有想小嬰啊?”
“小嬰,你怎麼來了?姨娘當然常有想你啊!”華苓又驚又喜的摟抱住突然出現的小童,那個昔日的那個小小嬰兒,如今的小公子嬴嬰,“坦白交代,你怎麼會在此,姐夫是不會放你在這個時候到處亂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