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趙嵩沒有再來。
趙錯得藺太女派來人報,這一回兒趙嵩可是真的病了,而且是一場大病。趙錯得了訊,隻是淡淡點頭,與來人說道:“此事我已知曉,你且回去與你家小少爺說了,病愈之後來我處繼續習練。”
“趙哥倒是狠心,既無關心,亦無法問候,真不愧有‘酷師’之名。”說話的是樂夏,趙嵩不來,她反而登上門來。當時她是自己過來,身邊隻跟了兩三個護衛,其餘的小跟班們卻是一個也無。
趙錯淡淡地笑了笑,送走了報訊的人,轉而迎向樂夏:“酷師?”
樂夏今日穿的是一身錦衣華服,從昨日英姿颯爽的騎士變作了玲瓏玉致的小娘子,下了牛車緩緩說道:“昨日那群小子們就把這兒的事傳出去了,你這酷師之名也就風靡了整個邯鄲城,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卻是誇張。”趙錯與少女點點頭,問道,“如此,樂小妹的事情當是結了?”
“結了。”樂夏有些局促地絞著手指,頓了頓,方才問道,“我昨日來未曾拜見老祖宗,卻是失禮,不知老祖宗現在可是起了?”
“怕是要在廳中候上一段時間了,約莫三刻。”趙錯看了看天色,此時不過剛過了辰時,老祖宗應還未起。
樂夏輕籲了一口氣,看著趙錯****的上身,轉而問道:“趙哥可是在練武?”
“正是。”趙錯答了一句,此時他需招待來客,確實不宜繼續練下去了,說道,“還請小妹與廳中少坐片刻,我去換了衣服便來。”
“不必了,小妹豈可擾了趙哥練劍。”樂夏急忙搖手,說道,“卻不知趙哥習武可許容人旁觀,若是無礙,小妹可否在旁看看?”
“自無不可,隻怕小妹瞧著悶了。”趙錯哈哈一笑,說道。
於是這一日,趙錯練劍第一次有了外人旁觀,初時他還有些分神留意,但心神沉入劍式演變中後,卻是渾然忘我,也忘了旁人,哪怕到了老祖宗起身樂夏過去拜見,他也渾然不知,隻是一招一式演練劍法。樂小妹也不去打擾,靜靜的看,悄悄的走,待趙錯演練完畢醒覺過來,才感覺自己怠慢了賓客,這時樂夏卻已經拜別老祖宗回去了。
這日的小事,趙錯不曾放在心上,及至第二日趙嵩還病著沒來,樂夏再次登門而來,趙錯才覺出味來:似乎有些不對啊!
“今日小妹又來叨擾了。”第二日,樂夏如是說道,言笑晏晏,比前一日來的更早了。趙錯雖然初時感覺有些不自在,但練劍以後,心無旁騖,也便淡了。樂夏也隻是在旁看趙錯練劍,然後拜見了老祖宗,又悄悄地走了。
“趙哥,小妹來得有些晚了。”第三日,樂夏還是來了,這一日,她穿的是初見時候的紅色勁裝,也不坐車,縱馬而來。趙錯見了她,默默點頭,也不多說什麼,轉身回了武場。樂夏巧笑嫣然,笑嘻嘻地跟在其後,於武場旁兒安安靜靜地看他揮斥練劍,也不說話。
待到趙錯練劍完畢,瞅眼看到樂夏還在旁兒,不由有些納悶,收劍問道:“今日老祖宗還未起嗎?”
樂夏搖了搖頭,說道:“倒是起了,老祖宗說了,讓我留下中午一起吃飯。”
“竟是如此?”趙錯擰濕巾的手停了停,回過身問道,“你就一直在這兒坐著?竟不覺得悶麼?”
樂夏站了起來,爽朗笑道:“怎麼會悶!趙哥劍法確是高明,嶽峙淵渟,恢弘大氣,若非不適合女孩子,我都想拜師了呢!”
趙錯愕然地看著她,今日他隻練了“巋巍”,此劍重勢,揮斥千鈞,很是緩慢,非劍術大家或親身體驗者不得知其威能:“你竟看得懂?!”
樂夏不悅地皺皺鼻子,嬌嗔道:“趙哥這是小瞧小妹呢還是小瞧樂家呢?”
趙錯訕訕一笑,連連拱手:“將門虎女,是我失言了。”
樂夏妙目一轉,嘻嘻笑道:“算你會說話,想不到酷師也會哄女孩子,倒是意外呢。”
趙錯幹笑兩聲,將布巾往肩上一甩,說道:“樂小妹,外麵天寒,我們進屋說話吧。”
還沒等樂夏應聲,門外道上忽而傳來一陣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然後便聽得外麵一聲呼喊:“給我將這家的門給砸開了!”門側房中的老門房剛隻來得及呼喊一聲“不要”,便聽大門“轟隆”一下被撞了開來。
烈馬嘶鳴聲中,那些人也不下馬,原本最先的那人放緩了速度,馬蹄踩在門板上咣咣作響,然後進來,顧盼生威,厲聲喝叱道:“趙錯何在,快滾出來!”
跟隨在他身後的騎士約有二三十數,這些不速之客亦步亦趨跟了進來,同聲呼喝道:“趙錯何在,快滾出來!”
趙錯目光一凝,挎起闊劍,緩緩向門口走去,一步一凝,自成巍峨,沉聲喝道:“哪來的兵痞,竟來我趙府鬧事!”
來人聽得聲音,猛力一扯韁繩,尋了方向直接衝進了武場,見了趙錯,猛地一推麵甲,喝道:“趙錯,你可知罪!”
其實不需來者露臉,光聽那聲音,趙錯便已經認出來了,沉聲喝道:“趙蔥,你可知罪!”
“敢欺我幼弟,豈能饒你!”趙蔥雙目赤紅,雙腿一蹬,撐著馬背躍了起來,於空中拔了佩劍,當頭劈下。
“敢毀我家門,豈能饒你!”趙錯雙目生寒,凝勢如嶽,雙臂肌肉凝如鐵塊,闊劍裹著日光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