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一整夜,屋頂上、樹枝上,都積滿了雪,地麵更是落了厚厚的一層,要很用力才能推開房門,然後是用一聲驚歎開始這新的一天。
當然了,光明神殿上下這會兒已經沒心情驚歎了,因為那天還暗著,雲也還在壓著,雪更沒停的意思,反倒伴隨著淒厲的北風,加大了威勢。這一切的跡象,都顯示著這一場夏日飛雪並非如己所願的,隻是自然現象。
一般來說,專家的意見總是要信的,何況還有精確的數據證明。而且,光明神殿也實在不希望這一場夏日飛雪是法協弄出來的。
所以呢,大大小小的祭司聖騎士們,在安慰和自我安慰下,還算是樂觀的度過了這麼一個難熬的夜晚,同時期待著天亮之後,一切回歸正常。
也不怪他們盲目的樂觀,因為按照數據來推算,法協確實沒有能力召來如此強度的大範圍落雪。雖然魔法與神術有很大的不同,但基本的道理是相通的。
的確,基數越大,協同之後的威力和效果就越好,但相應的,對領法者的壓力也就越重。現在提亞法師的頂階稱號是大魔導師,大概可以承受四萬法師帶來的壓力,而四萬人是支撐不了這樣範圍強度的反季節降雪的。
這些經驗法協根本就知道,魔法工會同樣也不清楚。光明神殿的幾個魔法顧問之所以清楚,還是取自於聯合神術的經驗,再根據自身試驗後,以少推多,得出的數據。應該是很可靠的。
但是呢,凡事總有個意外,同上次一樣,生命女神的神降以極強的針對性,隻覆蓋了江北、嶺南、雪域三地。除此之外的地方,沒見一絲一毫的痕跡,哪怕是身在南江之上,也對那近在咫尺的生命神光視之如盲。
如此一來,在判斷上出些差錯也是情有可原,否則以光明神殿對神術的理解程度來說,一定會從憂從重考慮這件事情的。
不過呢,就實際而言,兩者差異並不大,麵對這種史無前例的攻擊方式,光明神殿隻能先自忍耐,所以早一點猜到和晚一點知道,在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當初升的太陽沒能驅散烏雲,也沒減弱一丁點雪勢時,盡管再不願接受,再怎麼不可思議,也不得不接受無情的事實。法協再一次用奇跡,用不可思議,扭轉了絕對的劣勢,把聯盟軍牢牢的壓在了原地,無法侵入江北半步。
看著越來越急,隱隱有化冰之勢的大雪,光明大祭司一臉的落寞。
擁有預言之術是一種悲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對心誌極大的折磨。
對於反法聯盟軍的組建,光明大祭司未發一言,冥冥中的預感告訴他,這一戰終是要敗的。但這話不能說,預言的準確性難保,而且隻生命神殿出現這一條理由,就讓光明神殿不得不打。
所以光明大祭司隻能壓下心底的不安,祈禱著預言的誤差。可惜,漫天的大雪無情的把這希望變成了絕望。
“盡快拿出一個辦法來,拖下去……”
預言中的畫麵再一次浮現在眼前,那一片通天徹地的白。
“可是……”
幾個魔法顧問還想用數據進行辯解,卻被光明大祭司擺手阻了回去。
“我不想聽任何理由,也不接受任何借口。”
深深的自責和強烈的不安,讓大祭司少有的激動起來。
“去告訴諾頓,最多兩天,必須開進江北。”
“遵命,大祭司閣下。”
沉悶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奉神大殿重歸安靜。
“把燭火點起來吧……”
好半晌,大祭司終於打破了沉寂,吩咐侍從把不知多少年沒有使用過的火燭點燃,因為夜雖然結束了,但光卻依然不在,而奉神大殿是不可以陷入黑暗的。
信徒們的虔誠祈禱,可以讓光明神殿於暗夜中明亮依然,但到了白天,還是要依靠陽光才可以。可那漫天的烏雲遮住了全部的天光,若非天邊極遠處隱隱可見的一絲光亮,真就與夜晚沒有什麼差別了。
大祭司的命令隻要執行就好了,就算有所質疑也不是他一個小小侍從的權力,隻是要親手點燃那一排巨燭,心理上難免有所躊躇。
要知道,這間奉神大殿比聖城的曆史還要久遠,更是幾經戰火,可除了落成的那一天,就再沒有燃起燭火的時候。白日裏的金碧輝煌,暗夜中的耀眼明亮,一直就是信徒們心中不可侵犯的神跡。
可如今呢,卻要在自己的手中斷了這數千年的驕傲,要以人工的火燭,彌補上光和亮。這算不算是瀆神?可憐的小侍從強自控製著顫抖的雙手,逐個點燃足有半米直徑粗細的牛油巨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