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陽縣的寧靜夜晚之中,一切都如同往常那般祥和,每家每戶都在安詳睡著,可唯獨一家此刻依舊燈火依舊是未熄滅,趙雨晴一人在那茅屋中呆坐了許久,她今日便要離開這個小城,這個她生活了許久了的小城,她此刻心中仍是有些猶豫,巫族大業和她的三口之家哪一個更是她想要的,她無數遍問了自己這個問題,回答很是簡單且始終如一,那便是三口之家。
可那又如何,她身為巫族聖女,身負血海深仇,她斷然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即便知曉自己心中所想也隻能是欺騙自己,不停告訴自己心中之事隻有一件,那便是複興巫族大業,推翻暴秦。
但她如今還有一事要做,她已不想連累過多的人,她行至玲瓏房門前,敲了敲門。
玲瓏從門中走出,疑惑問道:“趙姨,這麼晚了有何事?”
趙雨晴有些遲疑了一番,低聲道:“快些收拾東西走吧!”
“趙姨,我是何處惹您生氣了?”
趙雨晴搖了搖頭,抓起玲瓏的手,塞進去一個銀袋,說道:“趙姨自然是有些難言之隱,你快些走吧,走的越快越好,走的遠遠的,離開這小城,銀袋裏麵是有二十兩銀子,是趙姨家中全部家當,夠你花一陣子了,拿去吧!”
玲瓏反倒是抓住趙雨晴的手,神色極為堅定道:“趙姨若是有什麼困難,我們大可共同解決,趙姨讓我這麼一個外人落魄時在您家中白吃白住了許久,如此恩情玲瓏如何報都不為過。”
趙雨晴見此卻是不同往日那般溫婉,而是極為反常地揮開玲瓏的手,故作怒聲道:“你不要不知好歹,讓你走便走,你也說了,在我家白吃白住了許久,如今給你銀錢讓你走人,就快些走,我家是養不起你這麼個大小姐了。”
玲瓏聽此頓時眼圈如同通紅,便有幾分要哭的意思,趙雨晴強忍住了她的一時心軟,仍舊是怒聲道:“快滾,我都已經把這等話都說出了口,你若是再不走,就是不識抬舉了。”
玲瓏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屋中穿好了衣物,拿上自己所有的東西,向趙雨晴鞠了一躬,帶著哭腔道:“玲瓏這些日子多謝趙姨的照顧,此等恩情玲瓏定會報答。”
趙雨晴依舊保持那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沒有去看玲瓏一眼,直到玲瓏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趙雨晴才終是忍不住流下幾滴熱淚,看著遠方含有歉意道:“玲瓏,是趙姨對不起你,你若是當真想要報答趙姨就嫁給歌兒吧,若是能有你這麼個兒媳婦兒,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趙雨晴殊不知在此時在屋頂之上,玲瓏正站在難以發覺的角落之中看著趙雨晴的身影,更是聽見了趙雨晴的所有言語,當她聽到那句“嫁給歌兒”之時,不由得俏臉通紅,有些羞澀的垂下了頭,自語道:“想不到那殺神的女人倒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這些日子還是真心待我的。”說完她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見。
趙雨晴目送玲瓏離去之後卻並沒有回到屋中,她本就身子骨不好,雖說是夏日的夜晚,但她尋常日子還是會很少在夜間出門,若是染上了風寒,那對她來說便是一場了不得的大病,但如今她卻還是在那小院之中反複的轉悠,溜達。
他撫摸著那些用折斷樹枝紮成的低矮的柵欄,這曾是她與秦歌,楚鳴母子三人將近一月的成果,她此時摸在這柵欄之上腦中便會回憶起當初母子三人共同圍柵欄時的歡聲笑語,還有楚鳴的抱怨不滿,秦歌賣力幹活,她又常常加油鼓勵,如此種種,在當時隻覺勞累,如今才會知曉那時是何等的開心快樂,若是能讓時光倒流,她情願永遠停留在那勞累的一刻。
家中如今的簡陋木桌,簡單床榻,破舊木門,破落雞窩之上更是都有秦歌的身影,這些東西無不是經過秦歌一次次修理才能維持到今日,平日裏對這些物什早已厭倦,巴不得換個新的,奈何家中實在沒有銀錢,否則這些個物什怕是早已不見,但如今就要離開之時,看著這些東西,心中竟是有著強烈不舍,如同稀世珍寶一般,反複摩挲,不忍離手,她真的很想再多用一次這些個破舊的物件兒,但卻已經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