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赴朝(1 / 1)

“試拭目觀看宇內大勢,德義佛地,道理乖亡,滔滔天下以優勝劣敗為真理,轉噬攘奪,優者為所欲為。雖有萬國公法,終不過強國之私法,有內為夜叉而外裝佛陀者,有左手撫之而右手刺之者,有表示不奪而奪之者,權謀術數越出越奇,殆使人不可加以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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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安州大道。

從大東溝上岸,經過安東、義州,上千個奉軍士兵正絡繹不絕地往朝鮮的舊都平壤進發。

烈日當空。遠處的景物都為蒸汽所融化,變得模糊不清,搖搖晃晃。

道路難行,碰巧下完了一場驟雨,又熱又濕,且沒有風,周圍都是樹林,蚊虻如雲,還有那沉重的背包,士兵們無不大汗淋漓,飽受煎熬地走著。

人皆如此,畜牲焉能安逸?七匹馬拉一尊大炮,七頭牛拉一輛大板車,加上道路泥濘,碰上低窪地還要士兵去推。雖然已經皮開肉爛,但士兵們仍是狠狠地往畜牲的屁股上抽,但終究還是寸步難移。

“噗咚”一聲,又一個士兵倒下,醫護兵馬上上前察看。

身邊的士兵最多也是瞥了一眼,全都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畢竟左寶貴已下軍令,要火速往平壤進發,即便同伴倒下也不得有誤,違者軍法處置,之前數十人已經因此而挨了板子了。

即便是那些平時桀驁不馴的滿族官兵,在左寶貴這幾天嚴厲督促進兵,嚴格執行軍令下,再看到有違反軍令的同伴掉了腦袋後,全都像被馴服了的豺狼,默默地忍受著無聲的鞭撻,低著頭往前疾走。當然,這也和他們一向奉為老大的喜塔臘慕奇已經和左寶貴握手言歡,其人更在出發前向他們千叮萬囑要絕對服從左軍門不無關係。

“又一個勇兵暈倒!”一部下從後趕馬上前向左寶貴稟告。

“快到安州了,到安州才歇吧!”雖然是騎馬,但此刻的左寶貴一直眉頭深鎖,神情比身後那些步兵更是勞累。畢竟年逾花甲,而身體一直抱恙,咳嗽不斷。但最折磨他的還是那十萬火急的軍令,當然,還有那幽靈似的纏繞著他的私念。

嶽冬一直走在左寶貴後五十來步的距離。自從韓家屯歸來後,雖然得到慕奇舉薦,而且也已和心蘭成親,但左寶貴始終沒有把他拔做一個外委或哨長,隻是維持他原來的棚頭位置。

現在的他和其他步兵一樣,濕透的裹頭布下是一雙迷茫的眼睛,汗水都掛在眼睫毛上,忍受著幹裂的喉嚨,咽著那丁點的白沫。但他確實比別人特別的痛苦,一副精神全都用在支撐快那將倒下的軀體上,畢竟他的身體比左寶貴好不了多少──滿身被汗液醃著的鞭傷猶如幾隻刺蝟在衣服裏亂竄,血都滲到號衣去了。

環境雖是惡劣,但走在嶽冬跟前坐在馬上的新任親軍哨官伍偉賢和哨長林寶祥卻偷偷地聊了起來。

“朝鮮真是落後,全都是泥房子,人又少,怪不得他們老被日本欺負!”哨長林寶祥悶了太久,終於憋不住又和哨官伍偉賢聊起來。

“哈!你也別怪他人少,豐升阿的練軍走在咱們前麵,有誰不趕緊走?今早經過的那條什麼村,衙門也不是空的嗎?”伍偉賢訕笑著說。

“也是!他的鴨蛋兵,看來隻能對付朝鮮土人!”

伍偉賢又冷笑一聲:“也不是!聽說他們一出營房就作惡。在遼陽已經鬧得雞犬不寧,百戶閉門,後來還有人搶劫教堂,打殺洋人,縣官帶人來還被他們打呢!”

“洋人?!中國人死了一百個也不要緊,如今打死了洋人,誰耽得起!”林寶祥瞪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