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島一役隻傷及北洋艦隊之皮毛。製海權尚不分明下,陸軍非但不能從海路進平壤,即仁川亦不能往。故野津中將所部隻能於釜山,立見少將所部隻能於元山登岸,後曆大半月之艱才達漢城,期間道路難行,或橋絕阻行,或崖崩壓殺兵卒,或糧食浸於溪水,患病斃命者相踵……又雷雨大至,入夜不止,軍無雨衣,將士皆立於雨中,且乏糧食,每人一日之糧不過米四五合而已,至村落征發食物才得療饑……可恨!北洋水師不除,吾等心中之恨實難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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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城。日本第五師團參謀部。
什麼聲音都聽不見,除了一人沉重的呼吸聲。
日軍第五師團長野津道貫佇立在大堂正壁前,仰望著眼前那巨大的作戰地圖。
眼睛細著,眉頭皺著。然而,目光是空洞的,在讓人眼花繚亂的地圖上隨意遊走。呼吸是沉重的,吹得長得兩邊翹起的髭須在輕輕顫動。右手輕握腰間的武士刀,但白色的手套已經開始潮濕。仿佛,目前的形勢,比對他來說最為深刻的西南戰役還要艱難。畢竟,在西南戰役中,麵對著自己的恩師、自己的同鄉、同學,他勝不足榮,敗不為辱。而如今,他肩負著的不單是大本營下達給他要將所有清軍逐出朝鮮的命令,更是一個民族對其國家軍人的熱切期望。要是帝國的榮譽敗在他野津道貫一人身上,就算切腹自盡,受千刀萬剮,他也必定羞愧於九泉。
還未說,從踏出國門的那一刻起,他深知曆史的眼睛就已經注視著自己。要知道,大和民族上一次踏上中國的征途,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進城時已是晚上,還未安頓好,也還未用餐,野津便命一直在漢城駐守的第九混成旅團的軍官們講述當前中日兩軍對峙的形勢和駐紮日軍的情況。
聽過分析,還有第五師團參謀仙波太郎等人的意見,野津再略略問了幾個問題後,就久久未說一話。身後一眾軍官無不低著頭屏息等待。
沉默良久,野津終於開腔,威嚴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回蕩著:“馬上草議作戰計劃,命令大島,除了駐守漢城的一千五百人,所有第九混成旅團立刻北上,沿金川、平山、瑞興、鳳山、黃州、中和,從南麵逼近平壤……”
說到這兒,身後立刻響起了詫異之聲。
野津沒有理會,繼續說:“命令立見,在抱川之部隊停止往漢城前進,立刻調頭北上,沿新溪、遂安、祥原、江東,從北麵逼近平壤。而待師團本部到齊後,將沿大島的路線北上,到達黃州後折向西往十二浦,走沙川,從西邊逼近平壤。各部隊須於九月十四日晚到達平壤城外,並於九月十五日淩晨四時同時向平壤發動總攻擊!”
“師團長……”身後的參謀仙波太郎終於忍不住說:“第三師團呢?他們還有七天左右就能登岸了!”
“七天?在哪兒?”野津冷冷地問。
“釜山……”仙波立刻想起這半個月從釜山來的艱辛旅程,沒見過師團長有一天有好臉色,又忙道:“元山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