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7一暗一明(1 / 2)

新安江流域,方圓上萬裏,這裏崇山峻嶺,山形變幻無窮,有峭壁突兀,有危崖聳立,這裏群水環繞,水形千姿百態,有清溪如鏡,有險灘陣陣,更有銀瀑飛瀉。一年四季,多半有雲霧繚繞,頻添神秘的色彩。在春秋戰國時期,這裏曾是姑蔑人的故地。姑蔑本是黃河流域的一個古老國族,進入周朝以後,由於種種原因,其主體部分輾轉南下,進入越國西部,根據史料記載,姑蔑在越國的軍事政治活動中發揮過重要影響。

行走在崎嶇險要的山路間,觀賞著峻拔俏麗的山水,文種文思泉湧:“巍巍兮姑蔑之山,鬼斧神工兮笑寰宇;湯湯兮姑蔑之水,虎嘯龍吟兮傲雷響”。

就在此時,諸稽郢一腳踩空,差點喪命,驚魂初定時,他回身揶揄文種:“什麼好山好水?簡直就是窮山惡水!”範蠡接過話頭說:“窮山惡水,才是韜晦之地。”除了諸稽郢,人人都開懷而笑,尤其是勾踐。諸稽郢上前問範蠡:“大夫為何會想到姑蔑?”範蠡說:“自然是吳人告知範某。”諸稽郢一時難以理會,勾踐解釋說:“自從歸越之後,吳人的監視像一張漫天大網,覆蓋著會稽城方圓數萬裏,各地官員和平民都有所反應,唯獨姑蔑毫無反應。”範蠡接著說:“姑蔑人世居於此,刀耕火種,原為若幹部落,後形成部落聯盟,於先王時期臣屬越國,終因偏僻之地,往來不便,當地人狂蠻樸野,難入吳人之眼。”說到先王,範蠡不禁心潮澎湃,在“客曆諸侯,皆無所用”的時候,他形同喪家之犬,是越王允常收留了他。一直沉默的扶同補充道:“再者,越國之境西至姑蔑,也許吳人並無知曉,所以不在其監視範圍之內。”

在雲騰霧繞之處,有叮當作響之聲傳來,如同空穀佳音,甚是悅耳。勾踐知道離目的地不遠,決定下水沐浴,洗去汗臭味和隱約的魚腥味。苦難把他鍛造成質樸的青銅器,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熠熠生光,釋放著陽剛的氣息。上岸後,苦成為他擦身,曳庸為他穿上貼身衣褲,文種為他披上華麗的王服,諸稽郢為他帶上高高的王冠,最後範蠡遞給他王劍。打扮過後,勾踐煥然一新,虎麵虎威,盡顯王者之氣。越臣們集體跪拜,高喊著:“大王!”勾踐笑著說:“離開姑蔑之後,可別喊大王。”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前方有人列隊等候,自然是姑蔑人。首領是壯漢,虎須獅鬤,胸前以骨頭和貝殼為飾物。身後的男女老少多披頭散發,男子裸露臂膀,女子以花草為飾。其著裝打扮,較之於越人,更為質樸。俄而,他們集體下跪,首領獻辭:“微臣率姑蔑部眾恭迎越王。”起來之後,他帶領勾踐等人繼續前行。一路上姑蔑人不停地端詳著勾踐等人的相貌服飾,甚至有女子用大膽純真的目光盯著範蠡等人,早過不惑之年的越臣們像情竇初開的小夥子,不好意思地低頭。

叮咚作響之聲,近在眼前,卻是雲深霧繞不知處。姑蔑首領領著眾人穿過一條細流,繞過幾片山地,一路上不停地用刀斧劈砍叢叢雜草。到最後,眼前豁然開朗,有個天然的大洞穴,可供人自由出入,眼下熱鬧非凡,行家和雜役們正熱火朝天地鍛造兵器,看到勾踐前來,紛紛下跪。起身之後,有位鑄劍行家上前,獻上一把利劍,長一米有餘,說:“得知越王有誌於世,特此獻上寶劍一柄。”勾踐接過寶劍,拔出一看,那劍身對著天光閃閃發光,其光若何,日月似乎為之動容。勾踐笑著說:“好劍。

不知此劍何名?”鑄劍行家如實稟告:“此劍名為匿鋒,為避鋒芒,以成韜晦,是故名為匿鋒。屬下奉範大夫之命,特為越王而鑄。”勾踐看著範蠡,了解其良苦用心,繼而問行家:“此劍,其鋒若何?”行家很爽朗地回答:“其鋒若何,削鐵如泥。大王若不信,請看!”說完,行家拔下兩三跟頭發,但見那發絲從劍鋒上空飄然而下,接近劍身時,竟然一分為二,所有人為之驚歎,不禁發出讚歎之聲。勾踐大喜過望,收下此物。

一行人朝洞府深處走,裏頭溫度適宜,不熱不冷,工匠們正打造著各種兵器,戈矛刀劍,應有盡有,還有鎧甲。姑蔑首領解釋說:“這山洞原本乃姑蔑人世居之穴,後來臣服越國,學越人砌石為房,漸漸地,棄之不用。如此洞穴,附近還有若幹處。”然後他指著範蠡說:“聽範大夫說,大王要借用這些山洞。姑蔑人受越王之恩,漸行文明開化,感懷入心,別說借用,就算是贈送,也不在話下。”一聽此言,勾踐帶頭開懷而笑。之後,一行人又爬山涉水,陸續視察其他洞穴,範蠡乘機說到:“微臣認為,僅有這些山洞,遠遠不夠。還需人工開鑿山洞,內設有石室,石房,水池,水槽,廣場等,不但能鍛造兵器,還能屯糧,屯兵,更能操練兵士。”說到這裏,行人大夫曳庸不禁說到:“範大夫真乃神人,我越國暗中舉事,卻不為吳國所知。誠如鷙鳥夜行,隱其身,遁其影。”範蠡不禁微低著頭,一臉謙遜的樣子,俄而繼續說:“為隱蔽起見,洞穴間互不相通。為防止人多手雜,微臣還決定隱遁之地,不可集中一處。”他指著眼前的江水說:“要一分為三,分在江水兩側,彼此間互設距離。”話到這裏,人人都認為範蠡乃天人下凡,無不拍手稱讚,諸稽郢不禁說到:“末將對範大夫,崇拜至極,五體投地。可大夫怎麼會想到這些?”文種指著自己的腦袋,笑著說:“範大夫的腦子,高深莫測,非同尋常。若從常人眼光來看,盡是癲狂負俗,不合適宜。”範蠡笑著說:“知我者,少禽兄也。”勾踐也說到:“大道隱於無形,恐怕範大夫又說些高深莫測的話。”曳庸問:“大王怎麼知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大象無形大音希聲,這些看似不著邊際的話,寡人聽多了,耳朵都快長繭子,自然就知曉。”勾踐嘟噥著,人人為之一笑。最後範蠡就著山水說:“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眼下吳王稱霸中原之心日盛,今後可能年年用兵。也許不出十年,越國大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