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宇(1 / 2)

晨曦走後,也讓三個家庭從此陰雲密布。晨曦的媽媽沒多久因腦溢血也跟著去世了,晨曦的先夫因酒後鬥毆致人傷殘被判了刑,而鄒顧問則離開了香港再也沒有信息,在那樣一場悲烈的災難裏,沒有人可以幸免。三個家庭因晨曦的離去而滿目瘡痍,兩個男人也因晨曦的離去而背負終生的枷鎖,我相信這一切真的不是晨曦那樣善良的女子想看到的。我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用這樣的代價去爭取愛情值得嗎?

晨曦走後很長時間我都無法釋懷,我忘不了那個美麗成熟的女子。我開始一次又一次地審視我和吳欣的未來,我們的明天又是否真的存在?

我和吳欣的電話從開始的一天一次到後來的兩天一次,再到一周一次;而吳欣從每周來看我一次到兩周看我一次再到每月來看我一次。異地戀的諸多問題逐一的呈現在我們麵前,避無可避。吳欣希望我能隨他到中州工作,希望能到家裏拜見我的父母,但每次我都推托父親身體不好,晚些再見。就這樣一年過去了。

期貨公司的經紀人也像走馬燈一樣換了一波又一波,來來回回換了多少人我根本就記不清楚。隻是這一批的經紀人中有一個很少和我講話,卻總是在我上夜班時間給我送上一個蘋果的大男孩,格外引人注意。

他就是宮宇。按麗珍的話講,就是自信心澎脹得要爆炸的那種自大狂,對期貨公司的業績考核不屑一顧。宮宇在公司很少說話,白白淨淨的皮膚,不算太高的個子,很精神的一頭短發,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像兩潭湖水那樣清可見底,笑起來很單純,天生就是一幅鄰家大男孩的形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把這樣一個乖乖男和自大狂聯係起來。

期貨公司的晚上行情不好的時候閑得發慌,行情好的時候,忙得不可開交。我們盤房的兩個值晚班的女生常常是忙得根本顧不上吃飯。而宮宇總是安靜地從盤房的窗口經過,悄悄地在我的窗口前放上一個大蘋果,抿著嘴對我笑笑就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從來不多打擾我,也不會像別的經紀人一樣主動湊上來和我借故搭訕,更不會像有些臉皮厚的經紀人不是硬拉著要請我吃飯就是打電話軟磨硬泡地向我要家裏電話號碼。

而那些時不時常愛在我窗口前晃悠的經紀人無一不被蔣主任或一些老經紀人給拉到一邊,劈頭蓋臉地一頓嘲諷。明確地告訴他們,海燕早就名花有主,男朋友是樂兒的總監,什麼時候喝酒、職務、收入都超過人家再來海燕麵前晃悠,公司禁止員工間談戀愛。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吳欣外圍戰的作用。每一步棋都深謀遠慮,設想周到。

在我的印象裏,宮宇就是一個靦腆的鄰家大男孩,根本不適合做期貨公司的經紀人。期貨公司的經紀人都是老於事故,能說能砍能吹能喝,而宮宇身上似乎並不具備這樣的特質,我很奇怪他這樣的一個乖乖男為什麼會到期貨公司來工作。

人心隻有一拳,有時小得隻能裝下一人。紅塵百丈,心隻為一人守候,原來,心戀一片光影,悸動一個眼神,他在,或者不在,情就在那裏,不離不去……所以我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宮宇的蘋果。

每過三個月經紀公司都會來次大換血,業績好的經紀人會升職做高級經紀人或主任經紀人,業績不好的就會被淘汰。好幾天沒有看到宮宇了,我想他一定不會出現了,反而有種替他明珠暗投的可惜。我感覺他似乎更合適做IT界的工作。

又是一個晚班,公司有幾個經紀人在大廳看盤,最近行情不穩,波動較大,很長時間沒人下單。忽然明明敲了敲門叫我到前台接電話,盤房的電話是報單電話,是絕對不允許私人電話占用的,因為這種國際行情每慢一秒可能就會損失上萬元,而客戶下的每一個單我們都會報到香港總部的盤房去,在90年代初,期貨公司是沒有後台可以給客戶自行操作的,也沒有今天的各種證券期貨APP那麼方便,所以行情好的時候大廳裏擠滿了人,排隊下單往盤房裏遞單子,而我們則根據客戶的要求重新按照規範表格填寫操作,幫客戶買進或賣出,每一單操作都會從客戶的賬戶上扣除一筆傭金,每一種交易的商品都有代碼,一旦記錯損失將無法挽回。在那個年代裏這些都是手工操作,手工記賬。這不僅要求報單員思路敏捷,思維清晰,更要有靈活的應變能力,要求在幾秒內準確、清晰向香港總部下單報單不允許有任何的差錯,這種大宗期貨交易一旦出錯,是任何人都無法承擔的經濟損失。所以公司要求盤房除了我們幾個工作人員外任何人包括蔣主任都不得進入,絕對保持安靜、準確、高效,電話絕對不能占線。盤房工作人員的私人電話隻能接到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