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正月十五這天我特地調休了一天回雲陽陪母親過節。白萍和郝健都讓我到總公司順便取一些文件回來,下午的時候我到總辦取材料。路過格格巫的辦公室,看到她正在看報紙,我並不想進去和她打招呼,所以快步從她窗口走了過去。剛進總辦的門,總辦秘書小玲就瞪著眼睛看著我,小聲說:
“海總監,格格巫找你。”
那麼快的身影都能被她看到,眼睛夠尖的。我硬著頭皮走進了格格巫的辦公室。
“巫總新年好。”我一如繼往地微笑著向格格巫問好。
她沒有回應我,坐在一張高大的黑皮靠背椅子上,翻著白眼足足看了我一分鍾,那眼神裏寫滿了憎恨、嫉妒、無奈、失落。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和巫娟對視,這麼複雜的眼神我第一次從一個女人的眼中讀到,這個眼神足以讓我銘記終生。
好大一會兒,她才悻悻地收起了肆無忌憚的目光,麵無表情地說:“海燕啊,這有一篇報道我想讓你看看。”說著推給我一份當天的雲陽晚報。
我一臉單純,我以為格格巫給我看的一定是對於一些企業報道的軟文,因為她一直說我們新聞稿寫的重點不突出。
“好,巫總,我學習一下。”我接過報紙,坐在了格格巫桌前的椅子上,看了半天沒發現一篇關於企業報道的內容,招起頭不解地問:
“巫總,您讓我看的是哪一篇?”
格格巫陰沉的目光盯了我一會兒,伸手點點一篇醒目黑字的大標題《壓力過大容易導致死亡》。以我沒有半點陰謀詭計的心理解讀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格格巫的用意。抬著頭沒心沒肺地對格格巫說:“巫總,我現在還年輕,身體健康,我想再多努力幾年,等四十多幹不動的時候再注意身體。”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也許我純靜的心靈是對陰謀詭計的最好回應。
巫娟點點頭看著我半天沒說話,我不明所以地坐在那等待著她的指示,半天她才說:
“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從巫娟的辦公室出來我感覺莫名其妙,並沒有多想就開著車回家陪母親過節。
媽媽做的飯總是最可口,媽媽的味道是每一個外出打工的遊子記憶深處最不可磨滅的印象。我一邊吃著媽媽做的菜一邊問:
“媽,你有今天的晚報沒,我要看看。”
“有,吃完飯再看,多吃點補充點營養,每次回來都麵黃饑瘦的。”媽媽總是心疼我在外麵沒人照顧,不管我是胖是瘦,在媽媽的眼裏,我總是“麵黃饑瘦”。
“你啥時候開始看報紙了?今天上麵有啥新聞?”媽媽奇怪地問我。因為我在中州工作的幾年基本都不太關心雲陽的事情了,更不用說看報紙了。每次回家除了吃就是睡。
“沒有,今天格格巫給我看了一篇報道,我沒理解是什麼意思,想再看看。”我一邊夾了一筷子媽媽做的酸菜魚一邊說。
“小心刺,她能給你看啥好東西?”媽媽平時偶爾會知道一些格格巫對我的陷害,所以對格格巫特別反感,任何母親都會象像護小雞子兒一樣保護自己的孩子,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外麵受了委屈。
“《壓力過大容易導致死亡》。”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媽媽的表情把我嚇了一跳。
“《壓力過大容易導致死亡》,好像說一個大學教授因為工作壓力太大,猝死在崗位上的事。”我咽了口魚斷斷繼繼地說。“我就是沒明白她讓我看的意思,所以才想再看看。”
媽媽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氣憤地說:“丫頭你這總監白當了?學白上了?這麼明顯的意思你都不明白?她這是在咒你早點死啊!”說著媽媽就哭了起來。
自從父親過世後,我一改以前的衝脾氣,從來不敢惹媽媽生氣。醫院、死亡、重病這些事,在我們家是禁忌,隻要涉及這些媽媽就會特別敏感。我知道父親的早亡對於我們這個家打擊實在是太沉重了,這麼多年,母親都沒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大過節的今天突然聽到我口無遮攔的說出這些,肯定心情沉重。舊事湧動,難免傷心。我趕忙放下碗,遞給媽媽一張麵巾紙,安慰地說:
“媽,你多想了,哪有那麼嚴重啊?再說你看我不是能吃能睡的嗎?”我嬉皮笑臉地逗母親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