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公平的事就是改變。
不管你想要還是不想要,身邊的一切都在改變。很多人,你以為會相伴一輩子,但卻慢慢離開;有些事,你以為不會變,其實早已物是人非。而我們費盡心力卻終究無力改變什麼,隻能看著來的來,走的走,去的去,留的留。
回到中州市,我開始整理庫存商品。以前四個人管理的庫存商品,有一個8年建立起來的龐大的數據庫,在結束經營的時候,全部電腦都讓我變賣處理,現在隻能我一個人重新整理全部商品、對上編號、製成表格、加上圖片、標上價格、結算扣點等等發給宮宇。整整半個月,我一包一包地整理著,清點著庫存商品,每整理一包就用空箱子裝好,寫上編號,再一箱一箱地放到停車場的倉庫裏。半個月後我終於整理好了所有商品,十幾萬件商品全部按成本價發給宮宇,我並不想掙多少錢,隻希望能盡快處理變現就好。
公司雖然結束了,但業務並沒有結束,稅務每月還要報賬、每隔幾天都有一筆到期的銀行貸款要還,各個信用卡每個月也都要還上透支的信譽額度,然後再刷出來,沒有了營業收入,這些巨大的開支我不知道從哪裏可以周轉。我開始變賣資產,先把商品中的千足銀飾品全部挑出來,稱好打包發回深圳一個老廠家,讓他幫我融爐換些現金。白銀按銀料融爐的損耗是非常大的,這些千足銀飾品按三年前的進價平均在十元一克,而在市場大蕭條銀價大跌的今天,隻能參照上海貴金屬交易所當日牌價扣掉損耗折算,一克隻能按2.6元核算,進貨價10萬多元的商品,最後回收後才能兌換二萬多元的現金。總算是有點現金吧。加上轉讓品牌剩下的一點點錢勉強能支撐一個月。
命運是這個世界上最勢利的東西,對一些跌落穀底的人,常常是落井下石欲除之而後快,當我被命運的巴掌無情地掀翻在穀底痛得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從山頂落下的無數碎石再一次砸中了我。
老人說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這話我信!
由於公司長期的現金流短缺,樊慕樺很早就把自己的信用卡放到公司用於現金的應急周轉。樊慕樺是公職人員,有房有車信譽高,所以銀行信用卡審批的額度比較大,其中一個是50萬的額度,這張卡在公司經營的8年時間裏做為急用周轉,無數次在危急的時刻給公司帶來轉機。
銀行信用卡融資在社會上已經是小微企業現金周轉很平常的事了,很多小微企業沒有固定資產,沒有抵押商品根本無法從銀行貸到款,隻能從信用卡上想辦法,好多小公司都是借用各種信用卡套現來周轉,隻要不是惡意透支,銀行一般也樂得掙個手續費。但是從2014年開始國內經濟下行壓力加劇,銀行呆壞賬爆發式增長,讓銀行對信用卡的監管力度越來越嚴格,2015年各大銀行開始對信用卡長期套現的客戶進行降額和封卡。而那張50萬的信用卡也不幸被降額。
每個月的26號都是這張信用卡的還款日,提前一周銀行就發來了提醒短信:“尊敬的白金客戶,由於您長期用卡的不規範,從2015年10月27日起,您的信用額度降為2萬,請您及時還清信用額度,以免影響您的個人信用記錄。”
收到短信,樊慕樺心急火燎的來找我商量辦法。
一進門看到我右臂上帶的黑袖箍就愣在了那裏,盯著我問:“怎麼回事?”
我低頭不語,公司的事情已經讓人焦頭爛額了,我不想把自己的家事再摻合進來,再說既然他已經對我早就失去了信心,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我更不想用姥姥的故去搏得他廉價的同情。
“沒事。”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樊慕樺一把拉住了胳膊繼續追問。
“到底誰出事了?”樊慕樺惡狠狠地盯著我。
從認識他的那天起,對他而言我就沒有秘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都會時不時地在他麵前叨叨,不論大事小事,我都會第一時間去找他。而他也早已習慣了站在我的身後,心平氣和地開導著我。即使是不說,他也會從我的臉上找到答案,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學會了在他麵前隱藏心事,隱藏我的態度,隱藏我所有的一切,喜怒哀樂都不再向他表達。每當他暴躁的指責我時,我隻會戰戰兢兢地躲藏在一邊無聲地承受著他的指責和抱怨。我也慢慢保持著與他漸行漸遠的關係,我想這也是他最希望的吧,畢竟像我這樣一個負債幾百萬失敗的女人,避之唯恐還不及,誰還願意去沾惹呢?所以我根本沒必要告訴他家裏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