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交趾官僚階層盡管是有士燮在上麵壓著,但對郭辰這一個毛頭小子能夠當上太守而不滿的人自是大有人在,正好碰上了今天郭辰說了這句“未可”,這些人自然來勁了。
一時之間廳中說什麼的都有,“請太守救援聖駕,請太守高抬貴手”這類已然算是輕的了,更有甚者已經是跳將起來大罵郭辰乃“竊位之賊”,“據守之賊”等等。
幸虧是郭辰猜想到這些儒生們聽了自己的話一定會罵自己,提前讓秦明去街上巡邏了,若是讓脾氣火爆的秦明知道,還不立刻拔劍將這些儒生的頭顱一一割下。
原來應該成為太守的士燮哪裏不知道這些儒生們嘴皮子上說是為了自己打抱不平,一個個私底下有著自己的小九九,此時的交趾長史士燮也是麵色鐵青。
倒是被罵的郭辰反而卻一點兒都不在意,頗有孔老夫子唾麵自幹的風範,待到一眾官員都罵得累了,方才緩緩出口言道:“諸位大人都說夠了吧,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去救援聖駕了?”
此時坐在末席,一直都未說話的一個青年人挺直了腰板,緩緩說道:“諸位大人何必如此作態,若是對郭府君不滿完全可以當麵提出,想必郭府君是一定會聽從的,至於郭府君的‘未可’之言,身為掾屬怎能不察,還請府君示下。”
這年輕人的一番話說到了兩邊,都加以了批評,但是能夠讓被批評的人都不感到生氣,反而感到一絲的有道理,這便是真正的儒生的功力。
聽著年輕人的娓娓道來,心中想著這偏僻的交州除了士燮之外並無大才的方磊也是眉毛向上挑了挑,眯著眼睛看著仍然老老實實地坐在最後末席的那個人。
郭辰心中也是一驚,沒曾想這幾天的招賢館開了下來竟然能夠籠絡到如此才士,竟也一時忘記了向眾人解釋剛剛所說“未可”的含義,也就是緊緊地盯著那個比自己稍長幾歲的年輕人,知道旁邊的士燮拉了拉郭辰的衣袖方才回轉過來。
“吾素知諸君忠軍愛民,但諸位可曾想過,一旦本郡八千守軍傾巢而出,素來與我們不和的交州刺史朱符見我郡勢微是否會兵指交趾?”
郭辰掃了下麵麵麵相覷的群僚一眼,不待有人坐起申辯,緊接著又說,“不要這麼急著說朱符沒這個膽子,你們想想看,這朱符能夠仗著其父朱儁的顯要職位在此橫征暴斂,又有什麼不敢做的。”
如果說上麵一句話這些儒生們還有些反駁的話可以說出來,但是下麵的話卻是讓他們啞口無言。
向來是越有知識和文化的人越怕死,這是不會變的一條真理。若是一個泥腿子,大老粗,他根本就會認為自己是爛命一條,誰要誰拿走,打起仗來反而拚命衝殺,而這些所謂的“秀才”們,不僅僅是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怕是到時早已嚇得尿褲子了。
與群僚的膽小若鼠相反的是,仍然是坐在末席的那位年輕人緩緩說出了郭辰尚未說出的意思。
原來,郭辰準備留下一部分軍隊不僅僅是預防朱符派遣軍隊來幹涉交趾內部事務,更是為了下田幫助老百姓們去收割糧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永遠是軍隊和政府的根本,也是預備實行屯田製度的初步嚐試。
同時,嚴刑峻法的加強也需要提高整個交趾郡內部的警衛力量,若是力度不夠,使太守府的公文淪為了一紙空文,一旦信譽損失殆盡,離老百姓揭竿而起的日子自然也就不遠了。
這一番話說出來無不令人歎服這年輕人的對人性和事務的揣摩,士燮也是在心裏想自己吟風弄月和處理一些細小的事務可能頗為在行,但是相對於這位年輕人對於大局的把握,可能便是遠遠不足了。
聽完這句話,方磊也是挺佩服大哥郭辰的,畢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招募到如此才俊,也真的是令人大為驚喜。
最終,在眾人的商議下,決定采納方磊的建議,以勸課農桑,鼓勵商業發展的方式促進交趾的農商雙向發展,保證了自給自足與外向型經濟互利互補,逐步增強經濟實力,同時要求士燮在一眾官員的輔佐下製定出不違反朝廷律法的交趾郡地方法條。
這部郭秦方三人剛剛來到三國時代的首部律法,在體係上顯現出了後來南方廣大地區的法律雛形,更是在對人民行為的規範上,為後世產生了巨大的借鑒意義,這些內容自是不提。
散會後,好不容易找到一位頗有才行的儒生的郭辰又怎麼可能讓大好人才在自己麵前流失,趕忙便請坐在末席的現為太守府掾屬的年輕人留步,與其進行商談。
穿越之前對秦漢史研究頗深的方磊自然也是想要知道這年輕人姓甚名誰,在曆史上是否有名等等,總之在好奇心的做怪下,方磊也是與剛剛進門郭嘉留下看看這名大才到底是誰。
郭辰剛剛想問這年輕人是誰,卻隻見郭嘉就向這年輕人打了招呼。“德潤,你怎麼在這裏,我剛剛找了你半天,你看看這裏這筆賬。”郭嘉一時間找到了自己找半天的人,也不管在一旁的郭辰、方磊二人,自顧自地與那年輕人開始交流起來這段時間內交趾郡府內的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