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新笑道:【話雖不錯,但一般說來,女子的心眼兒總未免較為偏激毒辣,否則這件事也就不會功敗垂成了。】
甄榮道:【此話又怎講?】
劉新道:【此事若換了男人來做,將韓瑩迷倒後,便已可動手殺了她,又何必再多費手腳,再將她裝到箱子裏。那麼歡喜佛也就不會發現其中的破綻,她若想殺死歡喜佛,入了洞房,盡多機會動手,又何必多此一舉畫蛇添足。】
甘寧道:【你這一提,我倒真不懂了。張夫人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劉新道:【她這樣做,隻不過是為了要歡喜佛親手將韓瑩殺死。】
甘寧道:【不錯。】
劉新道:【雖然她恨歡喜佛恨之入骨,但瞧到歡喜佛要與別的女子成親,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嫉妒之心,這嫉恨之心一生,行事便難免失卻了理智。】
甘寧擊掌道:【不錯,這嫉妒兩字,當真是天下女子的致命傷,就連張夫人這樣的女子,竟也不能例外。】
甄榮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認為男人就不會嫉妒麼?】
甘寧笑道:【男人總比較好些。】
甄榮冷笑道:【據我所知,男人若是嫉妒起來,比女子還要厲害得多。】
劉新道:【張夫人之本意,原是要將歡喜佛殺死複仇,但這嫉恨之心一生,她竟將此事置為次要,而變成一心要先將這婚事破壞,一心要先殺死韓瑩。】
甘寧道:【但她卻又偏偏不肯痛痛快快地將韓瑩殺死,偏偏要畫蛇添足……】
甄榮冷笑道:【你知道什麼!她這樣做法,不但是為了要折磨韓瑩,主要還是為了要折磨歡喜佛,要歡喜佛痛苦一輩子。】
甘寧苦笑道:【女子的心意,男人的確是弄不懂的。】
甄榮道:【你若懂得女子的心意,太陽隻怕要從西邊出了。】
劉新道:【甄榮說得倒也不錯,她此舉委實是為了要使歡喜佛痛苦,是以她先點破韓瑩是他女兒,然後再誘使歡喜佛將韓瑩殺死。】
他歎息一聲,接道:【這樣,歡喜佛若是真的出了手,她再將此中秘密揭穿,歡喜佛縱然未必終身痛苦,又有何顏麵再稱雄江湖?】
甄榮道:【不錯,一個人若是真的誤殺了自己的女兒,那真是丟人丟到家了,日後傳說出來,他還有什麼臉在別人麵前稱雄?】
甘寧歎道:【這種又複雜、又毒辣的計謀,隻怕也隻有女子想得出。】
甄榮大聲道:【女人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你再說這樣的話,小心老天罰你一輩子做光棍,一輩子娶不著老婆。】
甘寧伸了伸舌頭,笑道:【那我倒真是求之不得。】
張富忽然道:【這秘密此刻總算已完全揭破。但還有件事,我仍不解。】
甄榮道:【我都懂了,你居然還有不懂的麼?】
張富道:【無論如何,這計劃總可算是異常周密,絕無破綻;卜參同的神態說話,也沒有什麼漏洞。卻不知那歡喜佛怎會在當時就瞧破了。】
劉新笑道:【這計劃並非絕無破綻,卜參同的說話也並非毫無漏洞。】
張富道:【哦?】
劉新道:【這計劃第一個破綻,便是張夫人不該將韓瑩扮得像她自己……】
甄榮道:【對了,我正在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甘寧道:【張夫人這樣做法,莫非是要先使歡喜佛吃一驚,分散他的注意力,再使他……】
甄榮搶著道:【我知道了,她將韓瑩扮成自己的樣子,自然是想要歡喜佛疑心箱子裏的真的就是張夫人自己,歡喜佛一見了張夫人,自然是又驚又怕,說不定會不分青紅皂白,先將她殺了再說,那麼換人的計劃就成功了。】
甘寧也搶著道:【而且,歡喜佛一瞧見張夫人已落在自己手裏,必定高興得很,心情必定大為鬆懈,對別的事都不會再加留意。】
劉新微笑道:【不錯,這些正都是張夫人本來所打的主意。她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是以才造成了這致命的錯誤。】
甄榮道:【我認為她這樣做實在高明得很,你怎會說她錯了呢?】
甘寧道:【我也想不出她錯在哪裏。】
劉新微微一笑,道:【歡喜佛與張夫人本來不但是夫妻,而且還可說是夥伴,他對張夫人的武功智謀,自然是了解得很,是麼?】
甄榮道:【當然是的。】
劉新道:【那麼,我請問你,像張夫人這樣的女子,又怎會隨意將自己的機密泄漏,而被卜參同在‘無意中’聽到呢?】
甄榮失聲道:【呀,不錯,這的確是個漏洞,卜參同委實不該這樣說的。】
劉新道:【還有,我再問你,像張夫人這樣的女人,又怎會落在卜參同手裏?】
甘寧歎道:【不錯,這又是個漏洞。十個卜參同也休想摸著張夫人的一根手指。】
劉新道:【所以,歡喜佛根本想也不必想,就可斷定箱子裏的絕不會是張夫人。】
甄榮道:【不錯。】
劉新道:【那麼,他就會想,箱子裏的若非張夫人,模樣又怎會和張夫人如此相似呢?又怎會知道這些別人絕不會知道的秘密?】
甄榮、甘寧兩人不住點頭道:【不錯,不錯……】
劉新道:【須知張夫人近年根本未在江湖走動,知道她容貌的人可說是少而又少,而且也沒有人知道張夫人與歡喜佛之間的關係。】
甘寧點頭道:【不錯,至少那卜參同絕不會知道。】
劉新道:【所以,這絕不會是卜參同搞的鬼,也絕不會是別人,隻因別人既不知道張夫人的容貌,又不知道張夫人與他的關係,更不知道這其中的秘密,又怎能扮張夫人的樣子,用這些秘密來騙他?】
甄榮笑道:【這道理聽來雖複雜,其實卻簡單得很,我怎會偏偏想不起。】
劉新道:【所以,歸根結底一句話,就是歡喜佛已斷定,這件事絕不會是卜參同在搗鬼,也不可能是別人在搞鬼。】
甄榮歎道:【像他那樣的人,自然一想就想通這道理了。】
劉新道:【這件事既不可能是別人搞的鬼,那麼是誰在搞鬼呢?】
甄榮道:【那自然隻有張夫人了。】
劉新道:【不錯!他自然立刻就會想到張夫人。】
甄榮道:【但還有……】
劉新打斷了她的話,接道:【他想起了張夫人,立刻就又會想到,張夫人若是此事的主謀,那麼她此刻又在哪裏呢?】
甄榮道:【難道他立刻就能猜出新娘子就是張夫人?】
劉新道:【他縱不能立刻猜出,但立刻就會聯想起新娘子遲到的事,再想起那賣花粉的老師傅、那喜娘……】
他微微一笑,緩緩接道:【想到這裏,以歡喜佛的智慧,還會再想不通麼?】
張富長歎了一聲,道:【你這分析,當真是又仔細,又精辟,又合理,縱然令歡喜佛自己來說,隻怕也沒有你說得如此周到詳細。】
甄榮笑道:【如此糾纏複雜,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事,經他抽絲剝繭般一說,就說得人人都可明白了,這不是很奇怪麼?】
甘寧忽然道:【這一次,你看張夫人與卜參同還能逃得了麼?】
劉新道:【你我既能逃出來,他們想必也可逃出來的。】
甄榮道:【咱們能逃出來,那是因為有你,他們又怎能比得上你。】
張富歎道:【何況,歡喜佛全未留意到咱們,是以咱們才能乘虛而走,而他們……】
甄榮長長鬆了口氣,道:【無論他們能不能逃走,好在都與咱們沒有關係了。】
劉新默然半晌,突然長身而起,大聲道:【我得回去了。】
甘寧愕然道:【回去,難不成你要去救他們?】
劉新笑道:【不,我是準備去揍歡喜佛。】
張富駭然道:【萬萬不可,那歡喜佛的本事,縱是我母親也是萬萬敵不得的。】
劉新道;【光一個張夫人確實不夠,但是我們有幫手。】
眾人異口同聲道:【誰?】
劉新微微一笑,道:【此人正是張魯。】
張富動容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會和母親聯手?他怎麼去殺自己呢?】
劉新道:【你也是修道者,難道沒聽過成道法門——斬三屍。】
張富嘟噥了半響,忽的憤然道:【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劉新愧疚道:【哎,這本是我和張魯兩人間的私人約定,不想期間牽扯到這麼多人,還有這麼多的故事。】
張富苦笑連連,頹然道:【我本不欲與他再有瓜葛,不想不想……】
劉新歎道:【但你總該去見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