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明明在劉唐之後,但卻不知怎地,劉唐的拳頭還未沾著他衣掌,他這一掌已摑在劉唐臉上。
他隻不過像拍蒼蠅似的輕輕摑了一掌,劉唐卻殺豬般狂吼了起來,一個斤鬥跌倒在地上。
等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左邊的半邊臉已腫起了半尺高,紅裏發紫,紫中透明,連眼睛都已被擠到旁邊去了。
青衣人淡淡道:【憑良心講,你死得也實在有些冤枉,我本來並不想殺你的,可是我這隻手……】
劉唐沒有腫的半張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每一根肌肉在扭緊著,襯著另半邊臉上一堆死肉,那模樣真是說不出地猙獰可怕。
他剩下的一隻眼睛裏更充滿了驚懼之色,望著青衣人的一隻手,嘶聲道:【你的手……你的手……】
青衣人手上,戴著雙暗青色的鐵手套,形狀看來醜惡而笨拙,但它的顏色卻令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
劉唐目中的驚懼已變為絕望,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喃喃道:【我究竟作了什麼孽,竟叫我今日還見著腐毒手?……劉……劉大俠,你是個好心人,求求你殺了我吧,快殺了我吧。】
劉新仍坐在那裏沒有動,眼睛也盯在青衣人的那雙手上,隻不過用腳尖將那半截練子槍頭撥到劉唐的手邊。
劉唐掙紮著拾起了它,顫聲道:【謝謝你,謝謝你,我死也忘不了你的好處。】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那練子槍頭插入了自己的咽喉,白喉頭濺出來的鮮血,已變為紫黑色的,就像是從陰溝裏流出來的臭水。
歡喜佛歎了口氣,黯然道:【出手無生,腐毒一掌……這話看來倒沒有誇張。】
青衣人也在望著自己的一雙手,居然也歎了口氣道:【別人都說挨了腐毒手的人生不如死,隻想越快死越好,的確沒有誇張。】
歡喜佛目光移到他臉上,沉聲道:【但閣下卻並非‘腐蛆’白蠅。】
青衣人道:【你怎知道我不是,你認得他?】
歡喜佛道:【嗯。】
青衣人似乎笑了笑,道:【我倒也並不是想冒充他,隻不過是他的……】
歡喜佛道:【白蠅沒有徒弟。】
青衣人道:【誰說我是他的徒弟,就憑他,做我的徒弟都不配。】
歡喜佛道:【哦?】
青衣人道:【你以為我在吹牛?】
歡喜佛淡淡道:【我對閣下的來曆身份並沒有興趣。】
青衣人動人的眼睛忽然發出了銳利的光,瞪著歡喜佛道:【你對什麼有興趣?金縷玉衣?】
歡喜佛沒有回答,隻是看向劉新。
青衣人目光也落在劉新身上,道:【蜀中最近出了個名號【多情公子,見者留心】,不知有沒有誇張?】
劉新道:【以前也有很多人對這句話表示懷疑。】
青衣人道:【現在呢?】
劉新目中閃過一絲蕭索之意,緩緩道:【現在我是孤家寡人!】
青衣人默然半晌,忽然笑了起來。
他笑的聲音很奇特,就像是硬逼出來的,笑聲雖很大,他麵上卻仍死魚般全無表情,道:【老實說,我的確想試試。】
歡喜佛道:【我勸你最好不要試。】
青衣人頓住笑聲,又瞪了劉新幾眼,道:【金縷玉衣就在鍋裏那死人身上,是嗎?】
劉新道:【嗯。】
青衣人道:【現在我若去動那死人,那麼……】
歡喜佛打斷了他的話,道:【那麼你隻怕也要變成死人了!】
青衣人又笑了,道:【我並不是怕你,隻不過我這人天生不喜歡賭博,也不喜歡冒險。】
歡喜佛道:【這是種好習慣,隻要你能保持,一定會長命的。】
青衣人目光閃動著,道:【但我總有法子能令你們將這金縷玉衣讓給我的。】
歡喜佛道:【哦?】
青衣人道:【你總該知道,這‘腐毒手’乃是白蠅煉金鐵之英,淬以百毒,鍛冶了七年才製成的,可說是武林中最霸道的兵刃之一。】
歡喜佛道:【西無鑄蒲良作‘百器論衡’,腐毒手排名第三十九,可算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