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龍城在望(2 / 2)

常思豪道:“我當時卻也沒想許多。”荊零雨嘻笑道:“你隻想著救我了,是不是?”常思豪麵上一紅。荊零雨低頭歡喜,卻又想:“哥哥甩我出去,用那麼大力氣,若跌在樹上,便算不死也要受傷,是他不夠細心,還是不在乎我?”

陳勝一道:“沒想到那寶福老人,竟是天正老人一脈,陳某雖無機緣從學一二,但能得見高士尊顏,也算一樁幸事。”常思豪問:“天正老人又是誰?”陳勝一道:“要說起他,那話可就長了,二百年前,此老便是武林聖手,縱橫江湖,所向無敵,後來專習丹道,身生異能,性情亦改,行蹤飄渺,不知隱逸何處,但是偶有在某地遇見他的傳聞,或解百姓瘟疫,或施妙手救人,即便近些年來,也沒有斷絕,見過他的人也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決計不能撒謊騙人,看來他老人家尚在人間。若論年齡計算,這位前輩已經壽高二百六七十歲,實為地仙一般的人物。這天機步法,便是他年青之時隨手草創。”

荊零雨吐吐舌頭:“隨手草創,便這麼厲害,那要用心編點什麼,不知道要什麼樣了。”陳勝一笑道:“那也未必,武學一道,往往隨心而化,反入高境,有形自是有拘,終究低上一籌。”常思豪忽然道:“莫非寶福老人,便是天正老人?”陳勝一搖頭:“傳聞天正老人天生鬼耳,自小被他母親割去,那寶福老人雙耳仍在,自不會是他。所以我才說,他可能是天正老人一脈相傳的弟子。”

三人說說笑笑,一路同行,在文水縣買了女孩兒衣服給荊零雨換了,飯後稍事休息,又要了兩匹快馬,陳勝一自騎一匹,常思豪與荊零雨一馬雙跨,往北而行,荊零雨坐在馬上不老實,東瞧西望,扭來扭去,身上與常思豪挨擠擦碰,在所難免,她倒毫不在乎,常思豪羞澀之餘頗為享受,隻是讓陳勝一在側看著,不免臉紅。

兩匹快馬腳力甚好,天到傍晚時分,三人已經來到清徐縣內,本以為百劍盟的人能追趕前來,卻一無動靜。休息一晚,次日登程。又行一天,待到晚飯時分,太原城己在望,陳勝一見常思豪和荊零雨興致甚高,便放緩了速度,給他倆講起本地的風情故事。原來這太原亦稱龍城。西周時候,太原是唐國屬地,武王姬發去世,其子姬誦繼位,是為周成王,時年十三歲。一日他與三弟叔虞玩耍之時,剪一片桐葉成玉圭形狀,遞給叔虞,說:“封汝為唐國諸侯!”史官聞而記之,並讓叔虞謝恩,姬誦道:“此乃玩笑,何爾當真?”史官對曰:“君無戲言。”姬誦隻好封叔虞為唐候,在曆史上留下一個“剪桐封弟”的典故。

叔虞之子,名燮父。燮父因國內有晉水流過,便將國號改為晉,晉也就此成了山西的簡稱。至秦滅六國,始皇一統天下,在這裏設了太原郡,太原一名由此而來。太原三麵環山,汾河縱貫全城,自古繁華富庶,古跡頗多,隋煬帝楊廣曾於此做過晉王,大唐開國皇帝李淵也由此處起家,是以傳稱此為千年龍脈所聚之風水寶地。

然而如今由於朝庭稅賦極重,這富庶豐腴之地,近年來竟也漸顯敗弱之象。四圍村落蕭條,百姓大多行色匆匆,麵容冷漠,為生計勞苦奔忙。更有難民衣衫襤褸,散雜於菜販之間,擔筐賣兒,其景不勝淒涼。

常思豪端坐馬上,望見此情此景,不由憶起邊關土城,自己的家鄉。心忖大明有如此廣闊的天下,如此壯麗的河山,為何處處都有百姓饑寒交迫,活得潦困不堪?

此時暮雲低垂,殘陽逝遠,一陣輕柔的晚風,撫過麵頰,令他心中一酸。

癡癡望天半晌,忽地輕嘯一聲,吐出胸中噩氣,打馬如飛,一任這清風,吹幹了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