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誠君見他不過十六七年紀,竟也跟自己拚個旗鼓相當,暗暗稱奇,心想方才他隻退半步,絕非功力高我一籌,乃是以鞭勁使軟兵,內勁隻向外傳,不受回震,我所發力道在他鶯怨毒上消解大半,是以令他場麵占優。然而不論如何,自己都是栽了麵子,臉色也略微難看了些,道:“在下明誠君沈綠,請問閣下是百劍盟中什麼人?”
少年道:“我廖孤石與百劍盟沒有任何關係。”
明誠君道:“那麼閣下因何來助秦家?”
廖孤石側目道:“我欠她丈夫一條命,另差幫一個忙。”
旁邊他目光所及處,一少女扶住秦逸正在施治,眼角一顆淚痣,正是秦自吟。她渾身濕透,衣角仍自滴水,聽聞廖孤石說“欠她丈夫一條命”,知道所指乃是常思豪,臉上不禁有些尷尬。
明誠君見他眼中至誠,忖其所言應是不虛,隻是他手持鶯怨毒,又是姓廖,就算不是百劍盟人,也必與廖大劍有著淵源,此一節不得不考慮在內,目今聚豪閣還隻是單向秦家發難,並未將百劍盟牽扯其中,如果他們參入進來,那形勢對聚豪閣相當不利。
其實以聚豪閣眼下的實力,全力出擊,拿下秦家並無問題,隻是大規模火拚必然損失慘重,江南新定,人心未服,一旦在北方戰局受挫,必然導致不應有的波動,後院起火自是麻煩,拿下山西而不能守穩亦無任何意義。另外最擔心的就是百劍盟與秦家聯手的問題,全麵戰爭遷延日久,百劍盟聞風而至,兩家合力,聚豪閣再強亦難抵敵,但隻要直搗黃龍,先拿下秦浪川,餘人自不足慮,各分舵人等可以利誘之結之,山西自平,百劍盟欲救亦是不及。此次攻秦家用計奇襲而非以力並之,用意就在於此。
明誠君道:“閣下既然在我劍下救了秦逸,也算幫了個忙,救了一命,欠的債可以抵消了。”
廖孤石當然明白他言下之意是自己現在便走,也算還了債,聚豪閣方麵亦不與之為難。然而他卻毫不買帳。冷冷道:“幫忙若不幫到底,便不算幫,救人若未救個活,亦不為救。”
明誠君笑道:“少年人倒也執著,如此說來,閣下定是一條河要趟到海的了?”
廖孤石冷道:“看你年紀亦不過三十上下,也敢在此裝老!”
明誠君大劍一橫,道:“老與不老,要看劍,不是看人。”
廖孤石淡淡瞥著他,微微一笑:“你確實是老了。”
明誠君一愣:“怎講?”
廖孤石手中鶯怨一抖,水澈藍光耀冷星眸:“隻有老人才喋喋不休,光動嘴不動手。”
明誠君哈哈大笑:“好,好!”大劍一指,便要出招。
忽聽琴弦輕響,一曲《烏夜啼》自東飄來,一個淡淡的聲音道:“久聞明誠君乃氣量高致,儒雅風流的江南名士,今夜月明星璨,正是對酒聽琴時節,閣下於此揮刀執劍,黷武窮兵,豈非大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