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總兵正指揮調動弓手,聽見炮聲連響,問道:“城東怎麼回事!”
不多時一卒來報:“稟大人!有一股韃靼軍隊乘大木筏順禦河南下而來,由於夜色太暗,到近前才有人發覺,目今本部正在進行炮擊,尚不知來敵有多少人馬!”
嚴總兵心中納悶,俺答在曠地紮營,後軍未見動靜,何時繞到東麵去的呢?
秦浪川道:“這必是三娘子鍾金的人馬,她這些日駐紮在孤山蓄勢不動,今日忽趁夜而來,不可小覷,我過去瞅瞅。”嚴總兵道:“老太爺,您身體尚未恢複,一切宜當小心。”秦浪川擺手闊步而出,迎麵正撞上秦絕響,身子一歪差點跌倒,皺眉道:“你怎麼在這邊?不是安排你和引雷生守城東嗎?”
秦絕響嘻笑:“我等著和常大哥一起潑油燒韃子,於是會後就留在這邊了。”
秦浪川懶得罵他,沒好氣地道:“跟我走吧!”
城東炮聲山響,輝光流顫,仿佛一串閃雷不斷劈著城頭,城外一派黑鬱深沉,天地間沒有任何可供分辨的界線,隻有禦河水略閃微光。
隱約可見無數巨大木筏順流漂下,排成長列,幾乎占滿河麵,尾部連綿至上遊,看不到邊際,韃靼軍隊被發現之後,已經下令後部直接就近向岸邊靠攏,趁黑搶灘登陸,籍河水微光望去,曠野中無數的小黑點仿佛搬家中的蟻群。
城頭上的炮位已全部換上最好的射手,炮聲響處必有一個木筏翻天而起,數十人血肉橫飛。
秦浪川闊步而來,放眼望去,心想此時確是最好的開炮時機,若待敵人上岸分散,那麼炮火發揮出的威力將大大減弱。
見他來了,引雷生和負責此處的參將都迎過來見禮,秦浪川問:“炮彈還夠麼?”引雷生道:“這邊的彈藥存量本身較少,但沒動用過,暫時不缺。”秦浪川心想華嚴寺這一炸,火藥供應立刻變得捉襟見肘起來,靠城頭上這點存量,不知還能挺上多久,這仗往後是越來越難打了。
秦絕響扶垛口向下望去,見荒野間上了岸的韃子集結隊形弓身疾奔,彎刀在屁股後高高翹起,左右晃動,仿佛一片油耗子,不由撲哧一笑。秦浪川瞪眼問:“你笑什麼?”秦絕響道:“我看這些韃子像老鼠。大炮打老鼠,那是打不著的,不過對付老鼠,也自有對付老鼠的辦法。”
引雷生翻翻眼睛,大拳頭一砸掌心:“用藥!”
秦絕響側目一笑,一副另眼相看的樣子:“行啊,引雷生,大餅牛肉沒白吃!”側身在爺爺耳畔嘀咕幾句。
秦浪川看了眼旗角的方向,笑道:“好辦法!現在敵前部受阻,後軍一時不至集結攻至,趕緊弄還來得及!”急招人分頭下去到城中藥鋪等處收集應用之物,另派一隊人到旁邊的大陶器坊搬壇罐容器。
值此非常時期,軍士們破門不管不顧,抄了東西就走,效率極快,不大功夫石灰、硫磺、砒霜、巴豆、硝石、大麻子、草烏頭等物在城頭擺了一堆,此時韃靼前軍已攻至護城河邊,喊聲如潮,震天動地。
參將令城頭放箭阻敵,秦絕響指導眾人製作簡易毒彈,軍士們依法將這些東西按比例和次序放入壇罐之內,中間留空,裏麵充以少量火藥,再塞上廢紙布條,裝好一個便點燃,待火藥竄開便即拋出,扔入敵陣。這些壇罐落地即碎,騰起濃煙,不多時連成一片,煙中含有劇毒,臭氣薰天,順風飄遠,把韃子們嗆得一個個棄刀跪地,口鼻竄血而亡,不少人臨死前手指將喉嚨抓破,長嘶淒厲,宛若狼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