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輔道:“謹慎小心有什麼用?辦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我看咱們還是早做其它打算為好。”趙全問:“什麼打算?”王廷輔低道:“大王子黃台吉對咱們的計劃很感興趣,如今俺答年邁,早晚一切都要落在黃台吉手上,咱們不如早早著力結納他,以圖後計。”
趙全聞言,半晌不語,忽道:“廷輔,你莫不是……早就投靠黃台吉了罷?”
王廷輔嘿嘿一笑:“趙兄,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說實話,我與黃台吉暗中確實早有往來。”
趙全冷冷道:“這麼說,黃台吉去救襖兒都司的事,你也必早就知道了,卻到我這來妝模作樣探聽,安的什麼心來?”
王廷輔一笑:“趙兄,他們再怎樣都是韃子,種族不同,總是隔著條心,你想想俺答若是真把你當回事,為什麼不讓你把帳紮在鐵衛營裏,反而隔在了柵外邊?咱們是什麼關係?既是同鄉,又是生死弟兄,有福同享,有難兄弟替你當,不管到什麼時候,做兄弟的,心裏都是想著為你好,你要是懷疑兄弟給你下絆子,那可真是冤枉人了。”
趙全哼了一聲。
王廷輔道:“俺答過去對咱們信任,對你言聽計從,現在形勢不同了,他言聽計從的是三娘子鍾金!鍾金看不上咱們,壞話沒少了說,俺答對咱們的戒心是越來越重,這棵樹是不能再靠了。”
秦絕響聽他們談話原有些不耐,正準備這就下其殺手,帶兩個漢奸的人頭回城請功,聽他這麼一說,心裏又有些猶豫,忖道:“莫非這姓王的要背叛俺答,棄暗投明?”已經緩緩抽到中途的小刀又慢慢送了回去。
隻聽趙全在椅上輕輕一歎,沒有言語。王廷輔續道:“黃台吉這人頭腦簡單,是個一勇之夫,又是將來汗位的繼承人,跟著他沒有壞處,將來俺答一死,咱們把定黃台吉,那就能作韃子的主,到時候利用他們的兵馬起事,破雁門,侵上穀,兄占太原,我據雲中,取此二地為基,廣招兵馬,積草屯糧,王圖霸業,豈非唾手可成!”
趙全搖頭道:“俺答雖已年過六旬,但是神清體健,哪年月才能……”他意識到什麼,忽然頓住,啞聲道:“你的意思是……”
王廷輔微笑不語。
趙全隔了好一會,才說道:“你方才所言確實有理,隻不過此事還須從長計議,俺答智計過人,兼有鍾金相輔,烏恩奇、蘇赫巴壽、博日古德等將領更是對他忠心不二,一旦被他發現風吹草動,咱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火燎眉毛先顧眼前,還是等安全撤回去再說吧。”
秦絕響聽得二人說話並不是有心要叛俺答重投大明,而是想著自立為王,心中啐了一口,立時便想跳出來殺了二人,轉念一琢磨,心說殺了他們,倒不如留給俺答,將來讓他們窩裏反,自己人打自己人,豈不可樂?遂又伏住不動。
王廷輔一笑:“好。時間充裕,趙兄慢慢考慮。對了,這趟南下,金銀財寶、馬匹牲畜弄了不少,得把這些連同輜重護送先行才是。”趙全道:“我已經吩咐後軍在收拾整理了,為避免敵軍發覺,大汗下令明夜天黑動身。”王廷輔歎道:“襖兒都司的事要是傳遍軍中,隻怕人人自危,陣腳一亂,若被明軍察覺有異,自後掩殺,那咱們可就由退兵變成了敗逃,傷兵損將不說,搶來這些東西也勢必要扔下,那損失便無法估量了,俺答思慮確實周密過人。”
趙全嘿了一聲,後背重重靠在椅子上:“可不是麼?退兵的學問一點也不比進攻少,兵敗如山倒啊!打仗全在個勢上,勢一餒,人再多也沒有用。為保不失,大汗此次要親自督後,可見他的重視。”
王廷輔道:“反正我在前軍也閑著無事,不如明日調我去護送輜重如何?”
趙全道:“你又打這些東西的主意?錢財身外物,以現在的形勢,你還是收斂些好,免得被鍾金抓住把柄!”
王廷輔笑道:“這你就放寬心吧,兄弟還能沒有個分寸?”
秦絕響伏在椅後,內心交戰,琢磨著若就此放過二人,等他們在韃靼生亂還不知要等多少年月,與其那樣,倒不如現在就把這倆漢奸弄死,割了腦袋回城,還能請一大功。想到自己能在人前顯傲,他幾乎笑出聲來,打定主意提小刀剛要起身,就聽帳外有腳步聲響,有人以蒙語喊道:“軍師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