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詩對(3 / 3)

黑發的老道姑道:“唉,還稱什麼娘娘。富貴榮華,早歸塵土,如今她的道號洗心,早已入我玄門,做了貧道的弟子。”馮保抬眼瞧她,似乎覺得眼熟,揣摩半晌,忽然想起一人,試探問道:“恕奴才眼拙,您莫非是當年的王貴妃?”

黑發道姑微微一笑,甚是苦澀,仍是慢條斯理地答道:“這麼些年過去了,虧你還記得。貧道如今道號無肝,什麼王貴妃的,可別再叫了。”馮保道:“是,娘娘。”言罷略一縮頸:這娘娘二字原是說慣了的,未及改口。偷眼瞧去,對方卻也沒怪。

常思豪心想:“原來這老道姑便是王貴妃,那就是受了盧靖妃指使,去閻貴妃宮裏藏偶人那個人了。怎麼她反倒成了盧靖妃的師父?起個道號居然叫‘無肝’,更是奇怪之極。”

盧靖妃說道:“小保,你先帶人退下,我和無肝師父有話要說。”

馮保麵色微凝,遲疑不動。盧靖妃杏眼略睜,嗔容威肅:“怎麼,哀家使喚不動你了是不是?”馮保忙道:“不敢不敢!奴才隻是擔心娘……真人的安危,故此……”瞧了眼長孫笑遲。盧靖妃道:“我們和自己孩子說話,能有什麼事情?你下去吧!”

無肝道:“洗心,你還當自己是他的主子不成?”盧靖妃一愣,垂首道:“師父教訓的是。”無肝慈容轉和,道:“咱們事無不可對人言,他們不走,便任憑他們聽去罷。”馮保連道:“不敢,不敢。”向後使個眼色,率人下樓。身形在梯口剛剛隱沒,傳來低低的兩聲言語,似是在阻攔什麼,又被斷然喝斥,緊跟著又有兩人走上樓來。

常思豪瞧見來人,卻都認識,一個是劉金吾,另一個則正是那日在顏香館放屁薰過自己的文酸公。

妙豐見二人上樓,微微點頭,道:“你們來了。”很是和顏悅色。劉金吾和文酸公向妙豐、盧靖妃和無肝三人無聲施禮,瞧見常思豪,都是衝他微微一笑,眼睛又都落在長孫笑遲身上,靜靜盯他,也不說話。安碧薰頭低下去,臉頰微紅。

常思豪回看窗外,郭書榮華早已躍下雨簷,與馮保所率人等靜立院中。瞧這距離,馮保眾人大概聽不清樓上的談話,但郭書榮華武功淵深難測,就難說了。

回過頭來,卻見無肝正瞧著自己,目有嘉許之色,問道:“你便是常思豪麼?”

常思豪點頭。盧靖妃一笑:“剛才在暗室中我們對你的來頭很是奇怪,小哀便筆述了一番。你舍生忘死,殺退俺答,這份赤膽忠心,十分難得,有你這樣的俠烈之士,是我大明的福氣。”

常思豪道:“韃子到處殺人害命,壞事做絕,我隻是覺得應該應份,就去幹了,膽是有的,什麼忠心,倒從來沒尋思過。”

無肝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好,這是實話,你是好孩子。”

常思豪這些事跡傳開之後,人們見麵總要撿精忠為國這類詞誇上兩句作為客套,他做事前本沒想過那些,是以比較反感。倒是無肝剛才這句“你是好孩子”,如同大人見小孩無心做對事,獎的一塊糖,讓他聽來,大覺舒服。遂向無肝點頭一笑,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盧靖妃點頭移開目光,道:“當年之事,我是罪魁禍首,雖然換了一身道裝,又怎能洗去當年的血債?小哀,剛才在靜室之中,我向你表明身份,便是沒想再活過今天,不過在臨死之前,還有幾句話,你務必聽我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