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吾笑道:“韃靼部落很多,本來他們相互間總是在打,就是爭這個小王子的號,跟咱們朝廷來交涉的時候,也總是用這個號。那時候咱們的邊防總體還算輕鬆,後來大元大可汗這代小王子搶夠了財貨,懶得打仗了,於是帶著自己的人向東遷徙,改稱土蠻。原來待的河套地區被俺答和吉囊占據,他們平了韃靼許多小部落,沒了內耗,一致對外,立刻就強盛起來了。相比之下,土蠻倒顯得老實一些,現在他們的首領叫圖們,剛登上汗位沒多少日子,不過這幫人哪,老實都是假老實,這不領兵又來了嗎?”
秦絕響托著下巴點頭:“嗯,圖們、俺答……這夥子人總之都是元朝餘孽,可惜太祖得了天下便修長城把他們圈在了外邊,若是當時殺出去滅了,現在也就沒有這些事了。”劉金吾道:“滅?說著輕巧!這幫人從小獵牧為生,弓馬純熟,不好打啊!”程連安笑道:“不過是幾個遺老遺少、假子繼孫而已。侯爺的大軍一到,也就將他們收裝包圓了。劉總管擔的什麼心呢?”
劉金吾點頭笑道:“也是。他打他們的,咱玩咱們的,侯爺走時,我已把願許下了,小秦爺,程公公,咱們這也沒外人兒,大過年的想到哪兒玩玩兒?點地方兒吧?我請了!”程連安眯起眼來:“哎喲,這不好吧?讓劉總管破費,那怎好意思呢?”劉金吾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還客氣什麼?”秦絕響掛記著馨律,搖頭道:“不成,我有事,得先走一步。”劉金吾大感泄氣,緊攔慢擋地拉住道:“你能有什麼事?難得咱們仨聚一聚,你這一走我倒沒什麼,不是把程公公冷落了嗎?”程連安笑道:“不礙的,不礙的,我這是個腐身子,本也招著忌諱,玩什麼都不方便哪。”秦絕響已知這小安子是馮保的義子,和自己年紀相仿,感覺上似乎是個可交可用之人,既然有這機會,和他親近一下套套交情也未嚐不可。當時便換了笑臉:“公公這話就說遠啦!我在南鎮撫司,你在東廠,要說近,咱倆可比小劉哥還近哪!什麼嫌棄、忌諱的外道話,以後可別說了,說這些,不是打我的臉嗎?”程連安撓著腮幫一笑:“哎喲,那是不能說了,咱們是一家人,打您,還不是打我自個兒嗎?”三人兩兩互望,笑忒嘻嘻,攏作一團。
此時天已近午,三人先到“白浪翻”吃了河魚,又到“玉竹苑”捏腳鬆腿喝了下午茶,玩得輕鬆愉快。程連安擔心廠裏有事,先自去了。眼瞧天色要擦黑,劉金吾又帶秦絕響到西城“憶君憐”喝花酒。
麵對這一屋子的姑娘,秦絕響感覺索然無味,劉金吾看了出來,笑問:“怎麼著?都不合心意?”秦絕響點頭:“沒味道。”劉金吾側目壞笑:“不是姑娘沒味道,是你心裏有奧妙。說說吧,惦記上誰了?”秦絕響嘿嘿一笑,一副“我能惦記上誰”的表情。劉金吾拍著老腔道:“京中各大館院的花魁,沒有我不熟悉的,瞧上誰,告訴哥哥,一準兒給你玉成好事兒。”說話時瞄著秦絕響的表情,見他默不作聲,忽然若有所悟,嘿嘿一樂,湊過來道:“莫非你看上的,是個良家?”
秦絕響低頭不語。
“唉,那可難了。”劉金吾眼往上翻,背往後靠,手攏後腦,兩腿一伸,歎道:“這話也就跟你說,像咱們這種風流種子,天生是屬杜鵑的,到別人窩裏下個蛋還成,卻長久不得,隻因咱們這性子,往往不待人家來趕,自己卻先煩了。兄弟現在還小,若隻是玩玩,還是別坑人才好。”
秦絕響道:“唉,若隻是玩,我也不用這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