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點,外麵忽然響起了喜樂聲,我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以為是小叔來了,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穿著一身大紅裙子的王媒婆,甩著紅手帕進來了,一眼看到我,頓時叫了起來:“啊呀呀,我的新郎官哎,衣服怎麼還沒換?你看你這頭發亂的,都能做鳥窩了。”
王媒婆說著便要給我拾掇,我有些不解:“怎麼會是你?”
“怎麼不是我?”王媒婆一邊幫我弄頭發,一邊說道,“前幾日你小叔便找丁爺來托我給你保媒,我能不來嗎?”
說真的,我還真不想王媒婆來,她雖然是喜婆,但是做陰媒的時候比較多,總覺得由她給我保媒,有些不吉利。
但是都到了這時候了,我能當著人家的麵退貨嗎?
顯然是不能的,隻有硬著頭皮接受了。
王媒婆的手很巧,沒一會兒便將我打理的精神抖擻的,何楠在一邊迫不及待:“哎,王嬸,給我也弄弄。”
“好咧!”王媒婆笑眯眯的又去弄何楠的頭發去了。
我看了一眼石英鍾,十一點半了,小叔還沒來,所有賓客也沒來,心裏莫名的有些慌,站起來,去東屋換衣服。
那件屬於我的鏢服靜靜的躺在大紅色的喜床上,我慢慢的將它拿起來,那冰涼的觸感很舒服。
我將它穿在身上,扣上腰帶,站在鏡子前麵照了照。
這件衣服很合身,穿在身上,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質感。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前襟正中央,這裏,少了點東西。
“很合身,穿上這件衣服,終於感覺你是個大小夥子了!”小叔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我猛地回頭,“小叔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聽到聲音?”
“剛到,時間快到了,換上靴子,去前門吧。”
小叔說完便離開了,我套上那雙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人穿的黑色短靴,整理了一下衣服,長舒一口氣,朝著前門走去。
“新郎官快過來,看看這陣仗你還喜歡嗎?”王媒婆小跑著過來,將我拽到了大門口。
最前麵,是三頭高大的紅頭白身的紙馬,一看就是出自夏黃泉的手筆,紮的栩栩如生!
往後,站著一男一女兩個紙人,一個穿紅,一個戴綠,手裏麵分別拿著一杆白幡,幡上麵分別繡著陳、鍾兩個大字。
再往後,是一頂大紅色的轎子,但是轎頂卻蓋著一塊白布,看起來特別紮眼,很不舒服,轎子周圍是吹喜樂的,我看著都眼熟。
最後麵有兩隊接親的人,一隊女,一隊男,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是半邊白半邊紅!
“小叔,這陣仗怎麼這樣?”
沒有小轎車,沒有玫瑰花,就連接親的人都弄得這麼怪異,到了鍾丹青那邊,還不被人一腳踹出來?
小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時辰到了,上馬吧!”
“小叔!那是紙馬!”難道要我騎著紙馬去接親嗎?
滑天下之大稽吧!
小叔真的是太過分了!
夏黃泉卻拽了我一下:“走吧,別誤了吉時!”
說著,他首先走到了最前麵,一縱身,跨上了右邊那匹紙馬。
何楠碰了碰我:“你說,我這體型,坐上去會不會把紙馬壓垮了?”
我不置可否,小叔又推了我一下:“磨磨蹭蹭幹什麼呢?”
我不肯走:“沒有小轎車,我不去。”
說真的,我曾經想象過自己這輩子可能因為窮,娶不上媳婦,或者婚禮簡陋,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婚禮是這個樣子的。
難以接受!
我是抗拒的,任誰也不會同意吧?
但是小叔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他一手拎起我,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將我摔到了紙馬上。
何楠隻得跟著自己爬上了紙馬。
喜樂聲頓時響了起來,在這空曠的,荒無人煙的老城區巷子裏,不停的回蕩,卻顯得有些瘮人!
胯下的紙馬,卻在那一刻忽然像是燒起來了一般,紅白色的紙化作一片煙灰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匹紙馬在我的注視中,變成了三頭白色的,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高頭大馬,馬頭上綁著紅色的繡球,不停的跑動了起來。
馬跑得很快,走的路線也是直的,遇到溝溝坎坎,馬路車子,也是一躍而過,沒有半分停留。
我下意識的就想回頭看看,那些吹喜樂的,還有接親的人是怎麼跟上來的。
但是夏黃泉卻立刻叫住了我:“別回頭,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