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秋天似乎異常漫長,南塘河畔的荷葉蓮花過早頹敗讓人難以覺察到季節的更迭已經到來,但寒冬季節相比於往年遲遲沒有來臨,或許也是因為人心的激情洶湧從而不懼寒冷,這一年趙匡義試圖萬年穩固的江山政權遭到了起義軍的嚴重挑釁,起義軍從四川開始調發富家大姓的一切財產供之於眾,很快得到蜀地農民的呼應,隨後起義軍圍攻並占據成都,建立大蜀政權,與趙匡義分庭抗禮。此時的我實在一點也不想關心政治紛爭了,我安穩的庶民生活才剛剛開始,不需要誰來打攪,誰來當這個皇帝我一點也不在乎,我每天守著晨起日落,踏著楓葉小徑尋找我曾失落的細微感動,奈何命運從來都沒有把我徹底遺忘,即使我作為李煜已經死去,作為柳重光想要尋找自己的新生,曆史的齒輪也要尋找到哪怕被塵封的蛛絲馬跡將我卷入無端的是非中,它所尋找到的是我李煜有可能還活著,他們從我那被烈火燒毀的侯王府裏找到我的屍體,找到我李煜生平所嗜愛的配件,卻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我李煜的全屍,過分憂慮的他們細心地發現我李煜缺少了一整條手臂,是的,替我而死的尚可勤是一個獨臂人,為了挽救我死於虎口之下的尚可勤,在把自己的全部性命都給我之前已經把自己的手臂早早地獻給了猛虎,這後來就成為了趙匡義懷疑我還活著的唯一破綻,而四川蜀地的起義軍來勢洶洶,讓趙匡義一下子就聯想到是我——他的這個心頭大患在幕後主使,他當然會這麼認為,除了前朝皇帝,還能有誰會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呢,幾乎讓全國的農民都激情翻湧,內心的熱情甚至於可以相抗於冬日飛雪的冰凍。緝拿李煜。趙匡義迫不及待如坐針氈地丟下了這麼一句話。而在起義軍這邊,他們幹脆將計就計,是的,前朝皇帝李煜來帶領你們翻身起義,打倒富農大姓這是皇帝的旨意,讓每個農民從水深火熱的生活中感受聖意,從此過上好日子。他們在一麵大肆鼓吹我李煜在他們的陣營裏,而實際上我早已隱姓埋名在邊陲小鎮的角落裏,於是他們兵分兩路,一邊起義造反,一邊秘密四下搜尋我的下落,以我之名為起義軍出師正名。本來我身在南樓,改名柳重光,隻要唯一知情的算命先生不揭發,就不會有多大機會讓人認出我,但一首被妻子蓮英譜曲傳播出去的辭賦毫無疑問暴露了我的行蹤,直至有一天我果然看到有幾個操著蜀地口音的彪形大漢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南樓,是不是交頭接耳地密談幾句,眼睛卻像獵狗一般四下遊移,我知道我此前的擔憂與不好的預感已被應驗。
趙匡義的軍隊來到南樓市之前其實已經有了風聲,陸續有著南樓市的人們趁著暗夜連日向外搬遷,勢同水火的趙匡義軍隊和起義軍集聚在一起,誰都知道一場戰火的災難正在逼近南樓市,我告訴蓮英要在災難來臨之前趕緊離開南樓市,但妻子的父親老張頭——我的新一任老丈人舍不得他正在如日中天的戲班家業,他說別急,這是當官們的事,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殃及無辜老百姓,即使真的要走,他也需要花些時間來把戲班打理安頓一下,蓮英也讚同他老爹的說法,而此時的我銳氣毫無,他們執意如此我便也不強求,當然我更不可能在這個關頭把我的真實身份傾心告之,那樣除了讓他們方寸大亂手足無措之外,真的出事了也隻會禍及全族。我李煜的暴風雨就讓我李煜一個人來承擔吧。暮色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