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衣一直看著這一幕。當白玉玠的腳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白玉玠邁出了一步，隨即停了下來。
姥姥的誦念聲又起，聲音輕柔，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詭異之氣，整個廳上，就姥姥的誦念，似乎從極遠的遠方飄來，又似自地底冒出，帶著顫栗，使得大廳的空氣都為之顫抖。
白玉玠突然雙臂上揚，與此同時，他的頭猛力一擺，他那一頭披瀉及腰的暗紫長發隨著擺動畫了一道長長的弧形，閃耀出一溜暗紫色的光波。
光波閃過處，廳上的聲音戛然而止。
姥姥委頓在椅上，臉膛急劇地起伏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白玉玠，目中，是幾欲滴血一樣的神情。
白紫衣靜靜地看著他們。
白玉玠輕輕地籲出一口長氣，舒展的雙臂，輕輕地放回腰側，暗紫色的長發此時也紛紛披垂下來，光波也隨之收斂。
“我不能。”白玉玠輕聲道。“堅決不能。”
姥姥直視著他：“即便是命中注定，也堅決不能嗎？”
白玉玠的目光投向姥姥，輕聲道：“我的內心，有個聲音在召喚我。我的整個心靈告訴我，我必須去和她會和。這，是我的宿命。”
姥姥道：“你不是見過她了嗎？”
白玉玠點頭。“是的，但是，我必須幫她。必須達成她的願望。”
姥姥：“你知道她有什麼願望？”
白玉玠用力一點頭。
“我已看清了她的內心。”
姥姥步步緊逼，毫不放鬆。
“但是，她的內心，並不是為你而備。起碼，在這一世，她是不為你而備。”
白玉玠點點頭。“我知道。我現在還有我的問題沒有解決。但是，我相信，我在解決我的問題的同時，也能解決她的問題。”
姥姥道：“剛才如果你繼續向前邁進，你可知道，你將得到什麼？”
白玉玠的目光看向白紫衣。這一刻，兄弟倆的眼光相遇了。誰也不知道，他們相遇的刹那，內心的碰撞迸濺出怎麼樣的思緒。
一絲笑意浮上白玉玠的嘴角。
“我從來不想知道不與我相關的事情。姥姥，你是狐族在有名的靈巫，你當知道我們的宿命。”
姥姥點頭。她的目光中突然湧上悲哀。
“正因知曉，所以，姥姥希望你能邁步上前。但是，你卻拒絕了！命運啊！千百年來，狐族中，我唯一一次有希望能改變的宿命，最終還是無法改變！難道，這也是我的宿命嗎？！”
兩顆混濁的老淚自姥姥的眼中淌下。扶著拐杖，顫抖著站起身來，搖頭，拒絕了白紫衣想上前攙扶她的想法。
“狐族可以和狼族結盟。但是，白玉玠不適合擔任代長老一職。”轉向白紫衣，“你是狐族的長老。狐族這一支非你坐鎮不可，所以，結盟後，你大可以讓白玉玠隨同狼族一方的人前往黑暗之地。他，白玉玠，應該擔當的是這個責任。”
白紫衣吃了一驚，道：“姥姥，白玉玠他……”
姥姥看著他。“我是狐族中最年老的靈巫了。按族規，我的建議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是不得被拒絕的。你可明白？”
白紫衣點點頭，道：“正因如此，所以我要告訴姥姥。玉玠的修為，雖然在狐族中數一數二，但是，並不穩定。這個理由很充分了。畢竟我們所去的是黑暗之地，也畢竟是兩族攜手。明璫已陷在那裏，我不能讓玉玠也去冒這個險，再讓他也陷在那裏。”
姥姥雙手抱住拐杖，似乎以此來支撐全身的重量。喘了幾口氣，道：“長老，請信靈巫之言！這次結盟，請讓白玉玠前往！”
“姥姥您，休息一下吧。”見到姥姥的虛弱，白紫衣搶步上前攙扶。
“姥姥您怎麼了？”飛快現身的是紫衣玄狐。她驚呼著，搶上去欲攙扶姥姥。
兩人的手碰在了一起，似觸電一般，幾乎同時飛快閃開。姥姥原本閉上的眼眸，此際睜了一道縫，閃電一樣的光芒自蒼老的目中飛鴻一樣在兩人身上急掠而過，一絲笑意掠上嘴角。姥姥道：“好孩子，且讓姥姥休息下，姥姥還有要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