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喘息方定,麵麵相覷。剛才的一切,就象是一場惡夢。
不過,進入黑暗之地,就是惡夢的開始。他們是抱了犧牲的信念而來,直到親臨險地,方知,輕言犧牲,輕看了當初。
正當眾人以為這些藤蔓退去,可以稍喘一口氣的時候,遠處,厚雲一樣翻滾的霧靄裏,隱隱傳來了一陣人間獸吼一樣的聲音,然而細細再聽,那聲音又仿佛是車輪滾過大地,大地呻吟一片的令人心悸的顫音。
原本層層堆積的厚重霧靄突然向兩邊分別退讓而去,仿佛一道神秘的力量將它們分隔開來,轟轟的聲音響得更近了,就象是一個巨人的腳步,每一步都重重地踏踩在空洞的地麵,傳出陣陣回音。
那些退得稍慢的植侏似乎驚恐萬狀,如同章魚一樣,沒命地向四周急急躥去,爭先恐後地沒入黑沉沉的地下。
霧靄向兩邊散開,現出的一條通道就象被攪混的水,不停地翻滾,濁浪陣陣,隱隱有似腥似臭的味道飄來。
“大家小心。”
通道之上,那股霧氣越來越濃了,推湧過來,越來越高,就象漲滿了氣的球,高到仿佛撐破天地的時候,球,破掉,一陣濃黑的霧流向四麵散開,濃重的腥臭撲鼻而來。
眾勇士急忙掩鼻,後退。
濃黑的霧流還沒散盡,仿佛要借著它的掩護,幾道觸須從濃黑和腥臭中探了過來。但是,它們的指向,卻不是對著眾勇士,而是向兩邊揮舞過去,如同出行的官員,現身前的清道一樣。
“大夥兒後退!”
在呼延雪的叫聲中,狼族和狐族的勇士們退向兩邊,那觸角無法觸及的地方,保持著高度的戒備。
更多的觸角探過,如密集的觸手,那隆隆聲也更近了。
終於,在霧靄的背後,隱隱現出一件物事來。
但見這物事身高數丈,如同參天的古樹一樣,下半截有無數觸手伸出來,如同密集的蛇群一樣,有的蜷曲,有的伸直,四向揮舞、回旋、扭曲。這外觀好象樹身的物件的軀幹的中部,有一道裂口,就象一張獰笑的嘴。
隨著步伐的移動,這張嘴偶爾開合,隱隱間能看見這張令人感到極度厭惡的嘴裏,有著許多細碎的獠牙,參差不齊,無數細小的墨汁般的霧流在齒間流淌,看上去十分猙獰。
這是進入黑暗之地這許多時日來,眾人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實體的貌似有生命力的能活動的物件。
這是什麼?樹精嗎?
在眾勇士驚駭之際,這個物件突然張大嘴,似乎在獰笑地發出幾聲悶雷一樣的聲響。隨即,吐出幾件物件來,這幾件物件看似黑色的霧團,落到地麵後,居然象生了根一樣,一字排開,迅速地生長起來,長到約摸一人多高時,在頂端鼓起一個球狀。球頭越鼓越大,霍然一聲裏,竟然開出了一朵花的形狀來!
這些花雖然是黑色的,黑得如同滴墨。但仍然很清楚地看得出來,花的形狀和造型各不相同,有單瓣,有複瓣,但清一色地開得非常大,就象麵盆一樣。
這些花在盛開後,齊齊地將花盤轉向這大樹一樣的物件,仿佛在等待著指令的發出。
對狼族和狐族的勇士來說,退,在這片廣袤無邊的黑色土地上,能退向何處?何處是安全之所?不退,能進嗎?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
隨著這參天大樹一樣的物事越來越近,狐族和狼族的勇士們也將這個物事看得更清楚了。
在那些細碎獠牙猙獰無比的大嘴上麵,有兩隻血紅的眼,分列兩邊,一片通紅裏,就象燃燒著熊熊的地獄之火。
“歐……嗚……”這個物事張開嘴,一道令人恐怖至極的聲音吐出,兩隻血紅的眼好象是眨了一下。
原本簇擁在一邊的那些墨汁一樣濃黑的花朵仿佛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一齊向狼族和狐族這邊轉過身來!
雖然這些花沒有眼睛,也沒有類似嘴一樣的物件,但是,當它們仿佛是得到了某種指令,向這些勇士們轉過來的時候,不管是狼族還是狐族,每個勇士的心,都隨著這墨汁一樣的花朵狀的物事的轉身,一股寒意自腳底湧了上來!
顯然,等待著他們的將是又一場嚴峻的考驗!